三皇子自来便晓得夜家表妹生得好,且是极好,今晚夜表妹酒醉,酒精的作用令夜表妹少了平日里的端凝,多了几分灵动娇媚,容色更是诱人心魂。
左一看,莫息这家伙看得目光都痴了,右一看,后几脚也悄至女席这边来的四皇子同看得眼都直了,再看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少,除了妒忌者,个个面露赞叹。
就在男席那边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永安帝一看,见是夜十一好似酒多了在闹,他不觉起身往女席走。
他这一走,席下其他人,亦跟着起身离席,走往女席。
走着走着,临近女席,忽尔听得一娇唤:“老乾!”
如惊雷平地起,炸得男席女席所有人一僵,再是卟嗵声连起。
酒醉却死不承认已醉且高唤老乾的夜十一,与难得怔愣的秋太后,及名讳正是李乾的永安帝,除此三人外,余者无论皇后妃嫔、皇子公主、高官眷属,还是内侍宫婢、各府奴仆,瞬间皆在红毯内外跪了一地。
丝乐谈笑声齐停,四面八方寂静一片。
个个伏身埋首,心中大骇,连呼吸都不觉敛起,一息间汗流浃背!
秋太后看着喊自个皇帝儿子的外孙女儿,好半晌才缓过神儿,想到葭宁闺女在时,年幼的外孙女儿便有一回这般喊她皇帝儿子。
蓦地往事如潮,忆起葭宁闺女尚在世时承欢她膝下那温婉孝顺的模样,心口一疼,双眼泛红,泪珠悄悄溢出,滑落脸颊。
永安帝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夜十一是在喊他,又见外甥女俏生生地站在离他十几步外,一脸严肃正经地喊她,喊完他没应,她还蹙了蹙眉,再是嘟起小嘴……
“皇帝舅舅,你怎么不应我?”夜十一的声音好不委屈,所有人都跪着伏首,再无人相阻,也没谁在她跟前叽叽喳喳个没完。
委屈完意识到这一点,她蹬蹬蹬往前走几步,又摇又晃地看得秋太后与永安帝两人紧张不已,就生怕她摔了。
她扯出一抹笑,双眼晶亮地盯着在她眼里只一个影子的秋太后,拉起秋太后的袖子,就同幼时与永安帝撒娇一般摇啊摇:“老乾,我要吃酒!”
满面泪痕的秋太后被摇得噗一声笑出来,哭笑不得地转过脸去,与皇帝儿子四目相接:“皇帝。”
这是在喊他近前。
永安帝憋着笑快步往秋太后身边走,近前拉过夜十一紧攥他母后袖口的小手,诶诶道:“好好好,吃酒吃酒。”
夜十一满意了,心满意足地眯弯了眼:“我还要爬高高!”
言罢兴奋地撇开永安帝的大掌,脸红红咻一下跑开,也不知是如何辨物的,竟跑到一棵年月深久的槐树下,裙摆拉起系上,似小子般双手双脚放开,往树身一扑,全力往树上爬。
“爬、爬……”永安帝还没反应过来,喃喃说了两个爬,就是没能把高高二字给完整说出来。
秋太后亦是被惊得愣了愣,再是尖叫道:“还不赶紧把大姐儿拦下来!”
“快!把大姐儿给朕好好护下来!”永安帝随之亦是速吼道。
等众人听到秋太后惊慌失措的声音,齐刷刷抬头,往秋太后永安帝瞧去,没瞧见那敢喊皇上名讳,且还用了个老字的夜小老虎,再听到永安帝的御令,众人已顺着面露焦色的永安帝视线看去,看到夜十一在爬树,且已爬上了树,离地足有半丈!
众人皆惊,嘴巴是惊得怎么合也合不上!
惊下之余,好奇有之,纳闷有之,暗下嫌弃有之,心思活络有之。
静国公与夜大爷夜二爷更是被震得老半晌没回过神儿来,暗忖他们家大姐儿何时学会爬树的,且爬得这般溜,跟只野猴儿似的?
再是父子三人面色皆沉了下来。
宴席上来的皆至少乃朝廷三品大员,大姐儿再过三年便可议亲,除余者夺嫡三豪门,这些高门世族皆有可能成为大姐儿的夫家,与夜家成为姻亲,此刻大姐儿这般粗鲁尽失贵女风范的模样尽落众人眼里,只怕已然成为众人心上的一个污点。
就算此污点不算什么,不过是举止不够端庄不够娴良,然大姐儿爬树前娇声喊的那一声老乾,那可是阖国上下都不敢触及的永安帝名讳!
眼下皇上不怪罪,那是尚恩宠极了大姐儿,然圣心难测,这般天恩能维持多久犹未可知,试想哪一家愿意娶一个一酒醉一开口,便会给自家招来灭族大祸的儿媳妇?
内侍宫娥们在永安帝秋太后的喝斥下,皆纷纷自震惊中反应过来,爬起迅速往参天大树靠近,就这么会儿他们回神儿反应的功夫,夜家小老虎居然已稳稳盘坐在距地丈余高的树干上。
速度之快,动作之敏捷,树干处之高,让他们脸色瞬间刷白,脑袋快要掉下来的恐慌迅速占满全身,让团团围在树下却无计可施的他们骇得手脚抖动不停。
这位小祖宗要是没能顺利安然地护下来,他们必殒命于今儿月圆之夜!
在永安帝令众人平身后,莫息与夜家三父子同一时间冲到槐树底下。
以永安帝为首,身后左右围了一圈皇族,再是一圈又一圈的官员贵妇与贵公子贵女们,同同站在树下仰望,神色各异。
夜十一的安危,夜家三父子与莫息一般,倒是相同的不甚担心,有皇上在,有太后在,纵是大姐儿真从树上掉下来,底下也有好几层肉垫接着,左右摔不着他们家大姐儿。
显然,众人与夜家父子三人想法一致,皆未担忧夜十一会掉下来断手断脚的,而是在想谁上树去抱酒醉的夜家大小姐最合适,后围上前时,心思各有计量。
如今各家私卫都在宫门外候着,纵然有女私卫,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此地乃皇宫,皇上太后又十分着紧夜小老虎,应能很快指派出最适当的人选。
“大姐儿,你可千万好好坐稳了!”虽有肉垫,夜大爷还是难免忧色。
“大姐儿,手抓着枝干,脚别晃了!”夜二爷近前一抬头,真是被大侄女儿那坐在粗树干上的气定神闲气着了。
静国公未往树上瞧,他余光瞧见莫息上前半步后,又默默退回原位,心下了然,亦暗暗点了点头,倒是个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