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明智之举。

南宫笑了笑，问那吴县令道:“不是有现成的吗？为什么不舍得用？”

“现成的？”吴县令一脸讷讷。“哪来的……”

“我南家有多少人？”南宫问。

吴县令闻言心中悚然一惊，半晌后，干巴巴道:“七十四人，计三十余户……”

“那些死去的衙役都是长乐帮的人，对吧？”南宫说着伸手指着那些衙役的尸体继续问道:“他们能算作多少户？”

吴县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镇定道:“二十七人，计二十七户。”

与南府中拖家带口的下人不同，这些在衙门当差的自然都得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家里的老妈子和小媳妇肯定是不能来的。

“这不就现成的五十多户么。”南宫笑眯眯道。

“可是……”吴县令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南宫问。

“那些……那些当差的衙役虽然是长乐帮的人，但是在本地却是有家室的……”吴县令话说的犹豫。“他们那些家人恐怕，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唔……这倒是个问题。”南宫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吴县令道:“不过问题这种东西嘛就是这样，无论再怎么麻烦仔细想想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吴县令虚心求教似的看着南宫。

“对了，为什么我南家那三十余户就没这个问题呢？”面对吴县令虚心求教的表情，南宫不答反问。

吴县令闻言一窒，沉默无言。

为什么？因为死完了……

“你是说……你是说……”吴县令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这个想法正是眼前这个孩子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已经解决过一次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南宫笑眼弯弯的看着吴县令，语气温软。“这对吴县令来说应不算难事。”

吴县令看着眼前这个笑眼弯弯的八岁稚童艰难的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恶寒。

南宫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南宫的世界观中公平是很重要的一个精神支柱，比如说报仇这种事情。

别人啐了他一口唾沫，那么他如果必须要选择复仇那么就一定会选择回啐一口唾沫的这种方式。因为他觉得这很公平……

同理推之，别人如果捅了他一刀，那么回捅一刀就是很公平的复仇方式。

再往上推，别人灭了他家满门，那么自然回灭其满门就是很公平。

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去做，做到符合自己心意才行。

……

“你瞧，问题解决了。”南宫回头看向秦四。“你也听到了吧，吴县令他已经答应了。”

秦四抿着嘴点了点头。

老人有两种，要么活成一个糊涂蛋，要么活成一个人精。

秦四是后者，他心中明镜似的知道吴县令要以什么方式去令那些衙役的家人不闹事。

他隐隐的有些不忍，但是想到山中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们所托付给他照顾的亲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装糊涂。

“老头子，他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啊。”秦虎悄咪咪的问他道。

秦四难得的没有出言责备自己这个傻儿子的无知，只是苦笑唏嘘道：“不懂好啊，不懂就很好……”

秦虎一愣，请求知欲十足的想要继续问，“唉，不是……”

“你领着好胆去置办些吃食回山里一趟。”秦四打断了他的话。

秦虎还没说什么，南宫先皱起了眉头。“我还有事让你们做。”

“那些琐事老夫一个人就够了。”秦四淡淡道。

南宫沉默不语。

秦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秦四老爷子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弟兄们半年都没有吃过饱饭了，多买些肉食酒菜回去……”秦老爷子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秦虎几番欲开口，都被秦老爷子堵了回去。

而秦虎也是个不屈不挠的性子，非常不识趣的一次又一次的开口。

最终秦老爷子终于耗尽了耐心，飞起一脚将其踹翻的老远。

“哪儿来那么些个废话！”秦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指着倒在地上一脸懵逼的秦虎怒喝道：“滚蛋！”

秦虎黑着脸爬起来，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老疯子……”就灰溜溜的牵着那被他改装成平板车的马车走了。

“走啦！发什么愣呢！”秦虎没好气的回头冲一脸若有所思发着楞的秦好胆叫唤了一声。

“哦，来了。”秦好胆连忙跟了上去。

……

送走了秦虎和秦好胆二人后，秦老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南宫，“小子，好算计啊。”

“秦老爷子何出此言？”南宫皱眉问道。

一旁的吴知县看着南宫这幅明知故问的作态不由的心下冷笑。

“哼！”秦四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

“我是真不明白，还请秦老爷子直言。”南宫认真道。

秦四沉默片刻。

心中万千思绪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最终秦老爷子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用算计一词可有些过了。”南宫摇了摇头。“说白了，我是以我南家所有家财为资金雇你们替我报仇，你答应了不是吗？”

“你之前说的可不是这样！”秦四眯着眼睛反驳。他来时还只当是什么江湖寻仇的破事，哪儿能知道事情会牵扯的这么大。

“我之前说的是要报仇。”南宫看着秦四，认真道：“我的仇人长乐帮，你说你们是一诺千金的好汉，照理说来你既然答应了要替我报仇那么就该做到才对。”说到此处南宫顿了顿扫了一眼吴县令继续道，“况且我还为你们又谋来了大夏国正经人家的身份以做添资。”

“你这是强词夺理！”秦四感觉很憋屈。“长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若是早知道你仇人是他们，我决计不会参与此事！”

南宫笑了。

“交易这种事情，难说公平。只能求得你情我愿，叫你们来时我把我能付出的东西和要你们去做的事情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当时我也不知道灭我满门者乃是长乐帮。”

南宫说到这里后顿了顿，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秦老爷子若是后悔了随时可以甩手不做，我一个小孩子家也没什么能力拦着你们。”

“此言当真？”秦四眯着眼睛问。

南宫点头，“当真。”

“那老夫告辞了。”秦四拱手。

“再见！”南宫一脸的平静。

秦四转身就走。

走了足有百步远之后便顿足在原地。

又扭身回来了。

当秦四再一次回到南宫身前告诉他决定还是要去信守承诺之后，南宫笑容灿烂的他说出了四个字。

“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