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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的话飘入他的耳中,范诸眼底闪过一抹心痛:“戚家的宅子我会想办法买下来,既然这是个圈套,你明日就不要现身了。”
“好。”过了许久,戚相思轻点了点头,“我替戚家,谢谢表哥。”
戚相思带着玉石转身离开,范诸站在那儿,揪的呼吸都有些疼,季子禾这会儿听明白了,也不再问他别的,只是走到了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起码还有人活着。”
“是啊。”范诸捏着拳头,他当年没能驳过父母,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南县来查,这些年不论他怎么努力,错过了就是错过,他怎么还能希望那个丫头和当年一样,“子禾,我拜托你一件事。”
“我们之间你还说拜托不拜托的。”
“今天就当没见过她,往后有人问起戚家的事,戚家上下的人在四年前都已经在大火中丧命。”范诸转头看他,“更别对我爹娘提起。”
季子禾愣了愣,范诸朝着那边越走越远的人,眼底忍着些情绪:“她说她姓齐,以后再见面,就叫她齐小姐。”
“好。”
夜风起,飘飘荡荡,茂盛的草丛被吹起了波浪的海,戚家的宅子隐没在了黑夜中,县大门口点着灯,夜半时守门的人被叫醒开门,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进了南县。
黎明之后,南县的九月还如夏日一样热,清晨中街市和巷弄一同开始热闹,在这熙熙攘攘的小县城中,有一整夜在花街柳巷内的人来街上晃悠吃早点,还有赶集的人,各式各样的混杂在一块儿。
辰时县衙那儿敲了下鼓,街上的人纷纷围了过去,县衙内不算大的外堂这会儿坐满了人,两个人用着一张桌,上头添了茶和点心,县老爷坐在最上头,穿的也不是官服。
他面前桌子上放着的就是戚家宅子的地契,等人都到齐了,外头也围了许多人,县老爷这才开口说话:“今天各位远道而来,我代表南县欢迎你们,之前你们也听说了,这戚家的宅子搁在衙门里也有四年之久,总不能一直这么放着,经过慎重的考虑,衙门决定把戚家的地卖了,五十两起,价高者得,至于这银子嘛,暂时留在衙门里,等哪天和戚家有关的人前来认回。”
外面百姓起哄:“要是一直没人来认回呢。”
“那就放着,将来用来造福百姓。”县官老爷此话一出,外头的百姓更是唏嘘,造福他们?这话说的也太好笑了,到最后还不是进了县官老爷的口袋。
县官老爷神情肃然,示意外头的人稍安勿躁,继而看向底下坐着的这些人,“诸位,你们要开什么价。”
戚相思站在人群里,恰好能看到范诸那边,只见两个人在低头交耳说些什么,很快的,底下有人从五十五两开始叫起来。
外头的人一阵喧闹,五十两底价,五两这么往上加,天都要黑了,不过很快的,这边的范诸直接开出了二百两的银子。
其中有几个直接放弃了,一座凶宅,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值二百两银子,真买下来那才傻,戚相思看向坐在那儿的还有两个年轻人,和表哥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戚家有什么渊源,难道都是别人派来的不成。
戚相思不由抬起头看向站在县官老爷左侧的几个人,果真是在场,要说这事儿和齐鹤年无关,她是如何都不信的,可要引人出来早就引了,为什么是现在呢。
很快价格就上了三百两银子,大家叫不动了,围观的人纷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范诸,人傻钱多年年有,都让知县给忽悠了。
再没人往上开价后,范诸成功的用三百五十两银子拿下了地契,县官老爷乐的合不拢嘴,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之后,戚相思看到县官老爷身后的两个人离开了。
“跟着他们。”戚相思挤出人群,看到他们从县衙小门出来去了附近的酒馆。
这是南县最好的酒馆,后院还设了几间单独的包厢,两个人进了酒馆后直接去了后院,喊伙计拿酒来,进包厢后就直接躺靠在了椅子上:“可真累人,昨晚都没睡。”
脸上有疤的男子没他这么放肆,不过坐下后也猛灌了几口酒,眼中带着一抹阴郁。
“海哥,那宅子都被人买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能回去复命了。”那人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也不管倒没倒出来,粗着抹了一把,笑的谄媚,“要不今晚咱们去那边玩玩,这都忙了好几个晚上了。”
海哥斜了他一眼,哼笑:“三天不沾荤你就受不了了。”
男子忙起来,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海哥,你到这儿都好多回了,姑娘你该熟啊,今晚咱们就去那儿玩玩,你给介绍个好的姑娘,也给兄弟我长长见识啊。”
海哥捏着酒壶,眼眸一缩,那刀疤更显狰狞:“成啊,不过那里的可算不上好。”
“海哥尝过好的,带兄弟我也一块儿啊。”
说罢海哥猛灌了一口酒,笑意里带着狠劲:“你没机会了,我尝过最好的,就在那戚家。”
男子张了张嘴,随即眼底露出一抹崇拜,忽然,窗外传来瓦砾破碎声,海哥迅速拿起佩剑走到墙边看着窗户,两个人对望了眼,片刻后猛地推开了窗。
外面什么都没有,除了窗下碎掉的两片瓦砾,海哥朝上看去,猫叫声远远传来,墙外的树还随风晃动,好似刚刚真的有野猫误闯这儿,打碎了瓦砾。
海哥关上窗,神色恢复,男子殷勤的给他倒酒:“海哥,戚家那样的我是没机会尝了,今晚你可得带小弟我好好玩玩。”
海哥抬手捏了捏下巴冷笑:“你也就这点出息。”
......
过了会儿外面的伙计来敲门,送来了一些肉和两坛酒,海哥拿过酒坛子闻了闻,抬头看那伙计:“怎么换了。”
“这可是十年陈的,两位要是不喜欢,我去换之前的。”伙计赔笑着要去拿酒,被男子一把按了下来,一听十年陈的哪肯放下,催促他赶紧出去,“去去去,别打搅我们喝酒,这钱还得跟之前那样算啊。”
伙计赔笑着关上门,嫌弃的朝着门口那儿啐了声离开,没多久,戚相思和玉石出现在包厢外。
目光紧盯着那门,戚相思压着声吩咐:“你去客栈里收拾东西,再叫一辆去齐州的马车。”
“姑娘。”玉石担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如我在这儿陪您。”
“不用了,你去收拾,收拾好了后在我刚才和你说的地方等我。”
“是。”玉石犹豫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了酒馆。
戚相思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抬手敲了两下门,片刻,她推开门掩身进了包厢。
里面的两个人早已经喝趴下,一个趴在桌上,那个海哥靠坐在墙边,桌上的酒壶还倒了两个,肉已经吃了大半。
戚相思走到海哥面前,低头看他,进门时还平静的眼底此时翻涌着惊天骇浪,席卷而来的全是恨意。
原来是你。
她跌跌撞撞跑去南院找姐姐时,屋子里她这辈子都忘却不了的原来是你造成的,满地的血,撕碎的衣物,姐姐死不瞑目的惊恐。
出鞘声响起,戚相思举起有她半人高的剑,临空对准他的心口,紧握着剑柄的手不住颤抖。
杀人偿命,戚相思眼神一厉。
剑入骨声响起,戚相思刺在了他的肩胛上,只没入了一寸,迷晕的人只发出闷哼一声,戚相思眼眶发红,发了狠把剑□□,带的他身子都跟着往上动了下。
又一声刺入,尖端破衣入皮,剑入两寸,很快见了血,戚相思冷冷的看着脸上那道疤痕,拔剑时温热溅到了她的脸上,戚相思却只闻到了血腥味。
原来该是让人觉得恶心的味道此时此刻却含了一股淋漓畅快。
第三剑刺入腹中,第四剑手臂,戚相思不记得自己挥了多少刀,直到那呼吸越来越弱,胸口不再起伏,她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已经发麻的手一松,“咣当”,剑掉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手摸着身后的,摸到了桌子,慌忙扶住,抬头看向床上已经没了声息的人,坐榻和他已经浸染在了血泊中,她杀人了。
戚相思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扶着桌子移步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把门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清风吹来,院子外依旧是没有人,戚相思冲了出去,从这酒馆开着的后门那儿进了巷子,这时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到她的鼻息下,戚相思三次都没有扶住巷子墙面,她开始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又恶心。
额头上的汗缓缓流下来,戚相思大口的喘着气,最后她蹲在了墙边,抬头看向巷子口,阳光还没有照亮的巷子里,那边的光亮格外的吸引人,戚相思却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她努力睁了睁眼,好像身后有脚步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了过来。
戚相思扭头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墨绿色的袍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巷子内,严从煜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视线在她沾染了血迹的衣服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自己的衣服上,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