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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来到了锦绣园。
顾氏问了几句日常之后就提及昨天她去镇水寺上香的事:“你若是有心,可以去后寺祭一牌位,让镇水寺的香火供着。”
“以前在惠州的时候我听老人家提起,最好是在惠州祭牌位,京都这儿怕是太远了。”戚相思微低了低头,要是能回惠州去这事儿才好办。
“有心哪儿都一样。”顾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妹妹夭折的时候你也有五六岁了,可还记得她埋在了哪儿。”
戚相思一愣,随即微低下头,她不知道,就连魏姨娘和阿莺都不知道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埋在哪里,当初卢姨娘的哥哥还在帮父亲做事,孩子就是交给他去埋的,依着那时的情形,只怕是埋的越不为人知越好。
戚相思想了半刻抬起头:“我记得是卢姨娘的哥哥把妹妹带走埋葬的,因为奶娘说妹妹去的早,如果操办的话对她反而没好处,所以就简简单单的处理了。”
顾氏见她还记得:“毕竟那也是齐家的孩子,这阵子正好要派人去惠州,为她选一处风水宝地好好安顿,你可还记得埋在了哪儿。”
相思只在惠州呆过几天,把阿莺埋好后就出发前往京都,齐府的宅子是在惠州城的南边,魏姨娘埋在北边。相思捏了捏衣角,神情平宁:“我记得是埋在家附近的庙旁。”
顾氏看了陈妈一眼:“哪座庙?”
“齐府附近就一座庙。”戚相思有些犹豫,“母亲,您是要派人去惠州再行安葬妹妹吗?”
“是啊。”顾氏也没瞒着她,按着老夫人的意思,这事儿她知道的清楚些才能在外兜得住,“你父亲从惠州回来后就任职掌院事中,眼下有个机会你父亲能升迁,在这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对于齐家来说,这都是一荣俱荣的事,要是官员家风不好,少不了被人揪住错处造势从而失了机会。
戚相思顺势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惠州那些年,你受委屈了。”顾氏轻轻摩挲着指腹上的戒指,语气柔和了许多,“幸好你安安稳稳的回来了,你父亲其实心里很高兴,只是不善表达,你祖母和你父亲都想弥补你在齐州生活的那几年,只是这些家事,并不便让外人知晓。”
戚相思嘴角微扬,垂眸瞧不清神色,顾氏示意陈妈把准备好的面饰拿来:“这个你拿回去试试,后天成业侯府的宴会,你与我一道过去。”
戚相思怔了怔,成业侯府听着好耳熟。
“你回来有些日子了,一直没寻着机会把你带出去,成业侯府宴会那日去的人应该不少,到时你跟着我就行了。”顾氏让她收好面饰,“侯门府邸多规矩,这两日陈妈会教你一些。”
“是。”
......
戚相思回去了,顾氏坐在那儿依旧没有动,手里的茶换了第三杯时身旁的陈妈忍不住道:“夫人,老夫人把这事交给您来办,这......”
“不交给我交给谁。”顾氏搁下杯子,神情不喜不怒,“我是三房的主母,这些事不交给我,难道让大嫂去办不成。”
陈妈嗫了嗫嘴,她就是觉得委屈了夫人,都是些烂摊子,要不是老夫人太宠着老爷,当年回来时多问上一句,如今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都是可怜人。”顾氏平淡的吐露这几个字,她和魏姨娘又没什么仇怨,惠州纳的妾,死的又那样凄惨,“重新安置妥当也算是了了老夫人的一桩心事,错过了这次,下回又不知道什么时候。”
陈妈是越想越气:“卢姨娘满嘴的谎话,说不定当年她诬赖了魏姨娘抢她的孩子,这样才好把人留在惠州,又使计让老爷不闻不问,任由恶仆欺负。”
顾氏想着,随后看向陈妈:“你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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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蓉轩内戚相思来不及试那面饰,让玉石把装着兜衣的包袱拿来,又取了个小箱子,包袱放在里面,带上玉石匆匆出了府。
催着马车到了祥安街,下马车后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间铺子门口,戚相思抬头看那牌匾,没有犹豫直接跨了进去,把箱子和银子往柜台一放:“掌柜的,我要送东西,越快越好。”
“送什么。”掌柜的循例要看一看箱子内大概放着什么,递给戚相思一张纸,“姑娘要把这送到哪儿。”
“送到惠州城南边齐府附近的庙外,树多的地方,沿着庙墙埋了它。”戚相思直接用画的,凭借着自己经过时的记忆和阿莺过去所说的,把庙宇形象了个大概,再把埋的地方描了出来。
掌柜的抬头看了眼笑了:“姑娘,我们这是跟着商队过去,顺道儿给人送些东西,都是送到了后自己来取的,你要是急,得自己找人送过去。”
戚相思把钱袋子往前一推,神情坚定:“掌柜的,这是三十两,要快马加鞭送过去,埋好了后回来,我再给二十两,你看如何。”
掌柜的停下了手,五十两就送这么个箱子,莫不是里面藏了宝?可他刚刚看着也就是个旧箱子,里面几样破旧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京都城内来来往往许多商队,有些人没法自己亲自过去,又出不起足够银子雇人送过去的,就会在商队这儿捎带,这边铺子内就是专门安排把客人的东西顺带在商队中送到目的地。
运送的费用很便宜,一两银子二两银子足矣,像戚相思出手就五十两的,掌柜的还真没怎么见过。
“恕我直言,姑娘有这银子,何不直接雇人前去。”
“掌柜的,我年纪轻,阅历浅,怕雇错了人丢了东西,你们这儿来来往往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算是不跟着商队,只要我出的起这个银子,你们也能帮我把东西送到。”戚相思笑着把钱袋子再往前推了推,“用最快的速度过去,只要把里面的东西埋了就成,是些什么掌柜的你也瞧了。”
半响,掌柜的伸手直接拿过了钱袋子,把里面的银子倒在屉子内,钱袋子还给戚相思:“二十天。”
戚相思捏着钱袋子看掌柜把箱子抱进去,直到看不见了,眼睛还盯着门口的幕子。
来齐府认亲是赌,那就再赌一把,赌这东西送得到,堵齐家把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赌顾氏会捏住一切机会把卢姨娘压垮。
从铺子离开,戚相思抬起头看暗下来的天色,忽然脸颊一湿,凉凉的沁入了肌肤。
下雨了。
玉石拉着她躲到最近的屋檐下,也就是走神的一会儿工夫雨就下的很大,玉石见一时半会儿雨听不了:“刚刚和车夫说好等在外头,怕是找不到这儿,姑娘您等着,我去找他过来。”
戚相思点了点头,看着街上急促走过的人,对面未卜先知先支起雨棚子的小摊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场雨来的毫无征兆,躲雨的茶楼内进出的人都显得很匆忙,就连支起雨棚子的摊贩都开始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侧身有脚步声,戚相思侧目,只看到锦缎袍子,半响那袍子下的双脚快速往后退却了一步,躲过屋檐外溅进来的水,不过躲的迟了些,还是打湿了袍子的边沿,那一双脚就像是主人的脾气,颇显得不耐。
戚相思不由抬起头往上看,看到了一副不耐中带着嫌弃的神情,视线是直看着落下的雨水,眉宇微蹙,足以见得他对这忽然降下来的雨有多么的不耐烦。
有些眼熟?
戚相思记不大起来。
感觉到她的视线,那人低下头来看她,往下瞥见她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下摆和鞋子,眼底的嫌弃之意直接浮在了脸上。
戚相思对于这种嫌弃的眼神很习惯,过去她蓬头垢面蹲在酒楼外和小六子他们一起讨钱,时刻都能“享受”比这更嫌弃厌恶的神色,这算什么。
戚相思不以为然瘪了瘪嘴,远处匆匆跑过来了一辆华盖马车,停在他们身前时刹的急了,溅起了一拨水花,紧接着,戚相思看到那少年的面色直接暗沉了下来。
这回戚相思避开了,嫌弃和发怒可是两码事儿,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会儿得赶紧避。
马车内下来两个侍卫,那车夫看到溅到台阶上的水直接吓跪了,两个侍卫一个打伞一个从马车后把长凳拿出来放在地上,之后,戚相思看到少年踩上了长凳,藏在伞下进了马车,滴水未沾。
这得多嫌弃下雨才会做出这么夸张的事,戚相思看了眼跪在雨里淋的全湿的车夫,直到马车内有声响他才敢起来。
戚相思看向拉起来的马车小窗,嘟囔:“真是个怪人。”
话音刚落相思正对上了他冷漠的神情,很快的那帘子就放下来了,马车飞奔而去,平地溅着水花,好似要逃离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