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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最近是春风得意啊,感觉整个长安城都认为,魏王出马,则必然破灭高丽。”
“这也就是陛下给了他五府之兵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了魏王五十万大军呢。”
“我稍微打听了下,魏王可是忙得很,不是在军队上,军队那边听说七公子都来了三个,给魏王操练军队。”
“而魏王本身几乎三天两头就要举办宴会,花销之大,令人骇然。”
“五姓七望为了支持魏王跟殿下争斗,可谓是不遗余力啊。”
东宫里,杜荷跟太子涮着羊肉火锅,边吃边把最近长安的消息说来。
所谓七公子,便是五姓七望的七位嫡长子,新生代的代表人物,虽都不为官,但手中的权势很大,掌控了大量的世家资源。
世家可不仅仅只是名声,若是这样,也不至于真正能跟朝廷分庭抗礼。
所谓世家,他们有着大片良田,私下操练的军队,军备。
尤其是五姓七望,几乎就是大唐的七个国中之国。
地方官员到了五姓七望的地盘就职,只能乖乖听从他们的吩咐,老实听话就当个傀儡,若不老实,说杀就杀了,证据链完整一条龙,随便谁来查都没用。
至于地方上的府兵,本身就是世家的族人,自然不存在听从朝廷调遣的道理。
赋税什么的,在他们看来,跟称臣纳贡差不多。
丈量土地,清收赋税,没有完成的可能。
李世民虽知世家势力庞大,如五姓七望几乎成了国中之国,但直接派遣军队铲除并非易事。
从名义上看,这些世家并未明确造反。在没有确凿的谋反证据时,若贸然出兵,会使朝廷失去民心,让天下人认为皇帝滥杀无辜,导致天下大乱。
世家掌控大量资源,包括大片良田、私下操练的军队和军备。
他们在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地方官员甚至沦为傀儡,府兵多为世家族人,不听从朝廷调遣。若出兵,面临的可能是一场艰难的战争,且胜负难料。
在证据方面,隐匿人口等行为虽可疑,但难以拿出确凿证据。没有证据就出兵,不仅无法服众,还可能引发世家的激烈反抗,使局势更加难以控制。
“魏王喜欢闹腾,那就让他闹腾吧。”
“魏王如今这般闹腾,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
“把府兵都换成世家子弟,还让世家长公子去操练,也亏是魏王才能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来。”
“世家们倒是开心了,可这军队,到底是属于魏王的,还是世家。”
“如今魏王纵情享乐,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就是不知到了战场上,他还能如此欢乐不。”
“可能魏王也不在乎这些,对他来说,反正功劳最后落到他头上就行了。”
李承乾无所谓的说道,顺手夹起一块羊肉,蘸了点酱汁送入嘴里。
这冬季吃一口涮羊肉,整个人都要舒坦不少。
杜荷说道:“殿下也该要有所行动了吧,虽说那些府兵不堪大用,然多少也是要做些面子功夫的。”
兵部那边的文书,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但李承乾根本没有去接收府兵的意思。
虽说有侯君集在,军功肯定少不了,但做个样子也要做的。
李承乾道:“快了,我已经给李卫公投去了拜帖,今天晚膳,应该便能谈妥了。”
杜荷不由道:“是先前殿下说过的讲武堂?殿下是准备请李卫公当讲师吗。”
李承乾道:“当然,谁能比李卫公更有资格呢。”
——
李靖是唯一能在军功方面,可以跟李世民对比的大唐将领。
李世民被称为天策上将,而李靖则被称为大唐军神。
南平萧铣,安抚岭南,灭辅公祏,征讨突厥,远征吐谷浑。
真要计较起来,其实李靖在军中的威望比李世民还要高一些。
毕竟自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就再也没有领兵作战过了。
胜业坊,李府内厅。
李靖与次子李德奖相对而坐,正商议着太子即将来访之事。
李靖微微皱眉,说道:“客师,太子此番来访,意义非凡。如今局势微妙,我们当谨慎应对。”
李靖并不想参与到太子跟魏王的争斗中去,他在军队的声望太高了,为了避免陛下有所猜忌,很早就卸下了全部的兵权。
但他的声望在这里,一旦有人认为对太子支持,很有可能使得陛下忌惮。
陛下拿魏王跟太子争斗的那点心思,李靖又如何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顾忌。
因为一旦李靖真的支持太子了,那还真是很有可能把陛下送到大明宫,跟李渊一样成为太上皇。
李德奖是李靖的次子。
“父亲,如今大兄尚且在洛阳,太子必然是因为魏王的事情,所以才特地前来拜访父亲。”
“魏王如今在长安城中声名大振,太子或是想借助父亲您的声势,与魏王分庭抗礼。”
李靖愁眉苦脸:“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李德奖想了想,建议道:“如今年关将至,大兄也快要回来了,不如父亲给大兄写封信,让他早日回京师述职。”
“这也好过父亲亲自参与其中,毕竟大兄跟太子的关系,朝堂人尽皆知。”
李靖长子李德謇,是太子党的铁杆成员之一。
历史上,李承乾谋反泄露后,作为其心腹,李德謇受到牵连。
李世民考虑到李靖劳苦功高,不忍心杀他的长子,将李德謇死刑减一等,判他流放岭南。
后李靖拼着老脸求李世民,李世民将李德謇的流放地改为吴郡。
实际上李德謇参与程度不算深,毕竟近一两年的时间里,李德謇都在洛阳为官,只是书信上有所往来,但宫廷政变这块,能够出力不多。
在李承乾的安排中,李德謇是在政变时,偷偷带兵返回长安,稳定局势。
李德奖补充道:“太子如今还未去接收府兵,或是想让大兄回来后,担任主官。”
李靖点点头,对于次子的想法比较认可,就目前来看,大致是如此了。
“让府中好生准备,听说太子最近在东宫喜暖锅羊肉,你便就此安排吧,烤羊羔也不能少。”
“是,父亲。”
黄昏即将落幕之际,太子车架抵达胜业坊。
李承乾在侍从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李府,李靖与李德奖早已在府门处恭敬等候。
李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驾临寒舍,臣李靖深感荣幸。”
李承乾上前扶住李靖,道:“卫公不必多礼,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卫公勿怪。”
众人进入正厅,李靖请李承乾上座。
厅内跟从前不同,已经按照目前皇室的流行,变成了高椅高案。
仆从们则一一端来涮羊肉火锅,还有烤羊羔等,胡饼等菜肴。
李靖开口道:“太子,臣听闻殿下在东宫喜暖锅羊肉,臣已命人准备了上好的羊肉与烤羊羔,还望殿下能满意。”
李承乾看着锅底的清汤,微笑道:“卫公有心了。”
“不过这汤底,东宫尚且有些新的改进,还有辅佐所用的佐料,便是一番新的口味。”
“今日孤也请卫公尝试一二。”
说罢,李承乾就让卫士立即骑马返回东宫,取来高汤酱料。
李靖眉头弹了弹,他不知道太子这是何意,难道这句话是在暗指什么吗?
实际李承乾是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在吃食上,作为后世人,这见识当然远超时代。
随便改进一番,就能让火锅口味变得与众不同。
李靖拱手道:“那就多谢太子了。”
随后边吃边闲聊起来,京师最大的话题自然是魏王了,李承乾适当说了魏王那些诗词不错。
李靖则表示不懂诗词,转而说起魏王府兵之事。
言下之意表达对魏王将府兵交给世家的担忧。
李承乾笑了笑没搭腔,道:“说起府兵,我麾下的府兵也要操练了。”
“今天杜驸马还在东宫跟我说起这事,只是对于兵事,我也不过是半个门外汉,所以想请德謇回来帮我掌兵,不知卫公意下如何。”
李靖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能为太子掌兵,是德謇的福气,老夫即日便写信一封,让德謇早日回长安述职,也好早日为太子掌兵。”
李德奖也高兴道:“如果大兄得到这个消息,肯定会立即动身,为殿下效力。”
相比李靖的若即若离,李德奖就没这么多顾忌了,毕竟大哥都跟太子混了,他也想跟着混,好歹能混个一官半职。
按照嫡长子继承制,李靖的爵位属于长兄,而他就要另谋出路了。
李承乾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却对李德奖的话没有作出反应。
现下就一个李德謇还好,如今还要邀请李靖当讲武堂的讲师,若把李德奖召入东宫,那李靖的第三子李景恒估摸着也不能少。
这样一来,整个李靖家都在追随太子,二凤那边,忌惮加倍。
历史上李德奖并不差,官至右武卫将军,以勇猛善战闻名。
只是缺少参与大事件,没能在青史中留下太多笔墨。
三子李景恒就比较平庸了,几乎没什么记载。
“听说卫公最近正在编纂兵书?”
酒过三巡,李承乾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李靖点头道:“老夫身体近些年来越发不适,这人老了,整日也没什么事做,便想把曾经打仗的一些经验记录下来,也能为后人提供些许便利。”
话很谦虚,历史上的《李靖兵法》可很是出名,宋神宗时《李卫公问对》被列入《武经七书》,为中国传统军事学经典之一。
李承乾顺势说道:“陛下赐下五府之兵后,孤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兵书,倒是有些想法。”
这是碰到专业上,李靖很感兴趣的道:“太子请说。”
李承乾道:“训练军队,首重纪律。一支军队若无严明纪律,如一盘散沙,难堪大用。当以军法严格约束士兵,令行禁止,方能如臂使指。”
“余后便是士气。士气高昂之军,可发挥出数倍战力。需以恩威并施之法,激励士兵。赏罚分明,让士兵知晓立功有赏、违纪受罚。”
“再就是作为主帅,对军队的掌控了。”
“想要完全掌控到军队,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其关键所在,非是士兵,而在军官,如校尉,队正,乃至于火长。”
“他们相当于人的骨骼血脉,夫军之中,此基层之军官,乃连帅与卒之关键纽也。”
“他们不仅要以身作则,严格遵守军法,更要懂得体恤士兵,凝聚人心。只有他们对士兵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士兵才会真正服从主帅的指挥。”
“于军官之选,必严核之。”
“当择有勇有谋、忠正可靠者。彼需具卓异之领导能与战之素养,能于阵上速决,率卒陷阵。”
“同时,亦当重其养与进,期行军事之论与实战之技之训,使其不断进,以应异之战势。”
来自于后世军事思想的冲击,把近些时日正在钻研兵法理论的李靖给惊讶到了。
原本以为太子不过读了几天兵书,能说出什么道理了,可这番言论,绝不是简单。
他仔细咀嚼方才太子所言,发现在很多地方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略有超出,更有深意。
李靖捋须沉思,良久,方缓缓开口道:“殿下所言,实乃高论。”
“老臣征战多年,虽有诸多心得,然殿下此番对军伍之见解,竟令老臣有醍醐灌顶之感。”
“殿下所言军官之重,如人之骨骼血脉,实乃精妙之喻。”
“老臣亦深知军官乃连接帅与卒之关键,然殿下对军官之选、养、进,皆有深刻之洞察,实非寻常之人所能及。”
李靖的称呼,从老夫转为老臣,从太子转为殿下。
可见他对这番言论,确实是很重视。
李承乾谦虚道:“卫公谬赞,我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尔。”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想法,我打算成立讲武堂,所谓讲武堂,顾名思义,便是如弘文馆那般,转为培养军官所用。”
“若能成事,则我大唐,何愁兵将不兴。”
“只是我深感自身才疏学浅,且没有什么领兵作战的经验,若是教导了一些错误的想法,那真是害人害己了。”
“因此讲武堂之主讲,尤为重要,须得一有文武皆备,且有丰富学识,经验之人。”
“大多数武将勇猛有余,则兵略不足,兵略足够者,则经验不足,其合格者,又在军中官居要职,不得空闲。”
“思来想去,这朝野上下,谁还能比卫公更有学识兵略呢。”
“也不瞒卫公,此番唐突前来,便是想请卫公担任我讲武堂第一任主讲。”
“不知卫公可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