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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请安比平时要早些,齐眉早早地到了清雅园,老太太正被严妈妈扶着出来,走路的姿态比平时要困难几分。
“祖母怎么了?”齐眉忙上前帮着把老太太扶到软榻上,严妈妈端了热茶上来,老太太接过去抿了一小口,热气匍匐着升上来,老太太叹口气,“年纪大了,起身的时候手没撑住,差点摔下床,所幸没摔到什么,只不过脚绊了一下。”
到了祖母这个年纪,再是简单的磕磕碰碰都不可以小视。
相比老太太的悠闲,齐眉蹲下来仔细查看老太太的脚,没有学过医术,但加上上辈子看的那些多得书名都要记不清的书,她始终吸纳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治病是很困难,但望闻问切的方面还是能略懂一二。
老太太低头看齐眉那严肃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你呀,比祖母都要紧张。”
“祖母本来就腿脚要仔细些,而刚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有片刻的朦胧,突然的下床自是撑不住身子。”脚肿了一点儿,虽然不明显,但怎么都是要涂药膏才好。
齐眉让莺绿去拿药膏来,在莺绿把老太太扶回内室涂药膏的时候又在外头嘱咐着严妈妈,“严妈妈还是在祖母起身的时候要看着些,过新年怎么都会比平时要高兴,祖母也就没平时那么小心。”
莺绿掀开帘子,外头的嘱咐声音落在老太太耳里。
先前坐到软榻上,是脚有些疼了起来,现下觉得一点儿都不疼了。
老太太嘴角噙着笑意,拉过齐眉坐在身边。
三房的人很快地都来齐了,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小辈们一个个的上前给长辈拜年,说着祝贺的诗词,或者是背的。或者是自己写的。按照陶家的规矩,诗词说得不好的小辈是没有大红荷包拿的,若果是自己写出来的贺词,又写得好的话,就能收到最大的大红荷包。
无论如何,心意收到了就是最开心的。老太太心情特别好,即使齐露抓耳挠腮忘了祝贺的词儿也没有催促,反而慈爱的摸摸她的脑袋,让严妈妈也把大红荷包给她,齐露欣喜的接过去。福身谢过老太太,坐回位上悄悄地把大红荷包打开一点儿,偷偷往里头瞟一眼。
今年拿最大荷包的小辈是齐贤。自己写出来的贺词,下了很大的功夫。
父亲不是祖母亲生,而是季祖母所生,昨日各回各房后,娘显得十分忧虑。齐贤坐在一旁听得仔细,若果铺子真的给出几间给二伯那房来管,以后的路都不好说。
二房三房只他一个少爷,今年开春的应试,不用拔得头筹,就算只是入了围。三房的地位都能上涨些。
吃着早宴,本是安静平和的气氛下,陶周氏忽然捂住胸口。难受的作呕。
严妈妈面色一滞,叫了厨娘来训斥。
老太太看了她半天,把柒郎中叫过来,和之前陶蕊叫柒郎中进府不同,柒郎中很快就到了。
女眷都在里头。三位老爷和齐贤则是在前厅喝着茶。
半晌之后,丫鬟急急的出来。拱手向陶仲全,“恭喜二老爷、贺喜二老爷,夫人有喜了!”
陶仲全一下站起来,因为欣喜而哆嗦着手,怎么都不敢确定。
反复问了丫鬟几遍,直到老太太被扶着出来,柒郎中亲口说了,坏了差不多半月的样子,陶仲全才一下笑得眼角都皱起来。
“真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大太太笑着道。
陶仲全急急的要进去看陶周氏,老太太也拦不住,索性让女眷都出来,由着陶仲全冲进去。
就像是头一次闻讯要做爹一样的感觉,握着脸色几分苍白的陶周氏不松手,“真的,真的有了?”
大概是有了孩子的缘故,连陶周氏这样的人面上都透着温和的神色,几分羞怯的点头,陶仲全高兴得几乎要转圈起来。
陶周氏勉强撑起身子,“老爷别闹了,被人瞧见还不得笑话。”
陶仲全一摆宽袖,“我就高兴了,指不定啊这次是个大胖小子。可见郎中的话也不都是可信的,原先那样信誓旦旦的说你生不出,到底还是柒郎中厉害,从宫里退下的御医就是不一样。”
柒郎中只不过是诊出了喜脉,又不是他把孩子塞到陶周氏肚里的。
陶周氏有没去计较陶仲全的失言,不光是他高兴,她自己也高兴得厉害,没想到真的还能怀上,花了大价钱不断的滋补调理还好是有用的。
昨天老太太的意图她瞧得出来,怎么都是亲生儿子才会用心去疼爱,陶仲全再是懦弱无能,老太太的心也是向着他们二房。
三房那两人再厉害再能干又有何用,敌不过嫡亲二字。
陶周氏嘴角噙着笑意,抚上还是平坦的小腹,何况她如今有了一个。原先老太太不大把事情交给他们二房来做,还不是因得二房无子,若这次真如老爷那般说的是个大胖小子,那可是天赐的喜事,就算这次是小姐儿也不怕,还可以再努力。
难怪她这半个月来都心浮气躁的。
陶叔全坐在前厅,看着亭内各人都笑着说话,与陶左氏对视一眼,先告辞回了房里。
齐贤跟着两人回去,听着二人议论的话,心里也在暗暗的算着,他现在才不过十六的年纪,纵使今年失利了还有机会,二房只有齐清一个小辈,还是女流,纵使现在又坏了个,是男是女还不知道。
是小弟弟也不怕,等小家伙长大,他齐贤指定功名在身了。
想到这里,齐贤把大红荷包交给陶左氏,自个回屋继续勤奋的念书。
他听母亲说过,无论哪家,都是要先看重在朝为官的人,父亲母亲还有季祖母都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他身为庶长子,责任渐渐地就会全部扛在他身上。
老太太很高兴,午后就坐着马车去到寺里,虔诚的双手合十。
齐眉和大太太也跟着跪在两派的团垫上。
给的香油钱比往年都要多,投进去的时候,坐在桌后的和尚咚地敲了两下木鱼,“京城陶府。”
帘子掀开,住持走出来迎接陶家几人,微微躬身双手合十,“陶老太太这次如此诚心敬意,陶家在未来的一年定必……”说着却停住了,老太太疑惑的看着他,住持微微闭着眼,右手来回的在胸前挂着的佛珠上摩挲。
“陶家日后,定是能一直稳步前行。”住持说着,目光落在了齐眉身上。
老太太本是要问,但看住持的神情也就打住了,天机不可泄露,无论如何,之后的路子能稳步前行,没有什么比这个还要好了。
马车在寺庙门口候着,老太太被严妈妈扶着出来,齐眉也扶着大太太,正要上马车,忽而听得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太太顿住脚步,回身一看,是御史大人一家。
笑着下了马车,御史大人忙上前一步,“还让陶老太太上去了又下来,晚辈没亲自去陶府拜年已经是要请罪的了。”
御史大人始终说话都十分有规有矩,与居玄奕活泼的性子完全不似。
居玄奕上前一步,拱手向老太太和大太太福身,说着拜年的贺词,不似之前那样逗乐,多了分稳重。
起身的时候视线往大太太身后一扫,大太太微微动了动身子,身后站的正是齐眉。
“本就是大年初二才会开始各处走动拜年,哪里用得着请罪这样吓人。”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还是笑得和气。
居府的人都是这样有礼,文官里最好的两家就是居家和阮家,可惜了阮成渊是那个样子。反观居玄奕,一身朱红的锦袍穿在身上丝毫不显老气,反而衬得他愈发的气质逼人。
上了马车,老太太笑着道,“文官里头口碑最好的就是他们家了。”
大太太点头称是,齐眉接过大太太递来的手炉,捧在手心里觉得有些烫人,也不知是刚刚那一瞥烫人,还是手心里的平安符。
“下月就是齐清的亲事了,忙完这阵,有空就多和居家走动走动。”老太太笑着道,“让齐眉也跟着去,也没一两年了,怎么都要多走动一些。”
齐眉手微微顿了下,老太太刚刚的举动和话语,以前也有过几次的试探。
矛头愈发的清晰起来,老太太中意的人家是居家,中意的孙女婿是居玄奕。
可原先居玄奕在那么多小姐儿和少爷们面前把陶蕊救起来,无论两家谈得如何,也不是她和居玄奕可以说亲的时候。
那么多人看到了,结果传出她和居玄奕订亲的消息,别人会怎么说?
明明救起来的是妹妹,嫁的却是姐姐。
好似她是抢人的人一样,齐眉微微眯起眼,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来都不是抢的那一个,今生自己尝试过努力,老实说初始与居玄奕相处会有悸动的感觉,心也跳得不受控制,可几年的时间下来,是真心的喜欢,还是只不过是前世的遗憾,两种感觉交替在心中,她怎么都无法释怀。
别的事还好说,面对儿女情长的事,她却一下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