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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老太太抿了口茶,眼角透着不可测的笑意,“你是来询问我,还是来知会我?”
二姨太抬起眼,一会儿的功夫面上绽出一个笑容,“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宛白哪里能直接拿了主意。”
“是不是直接拿了主意,你自个心里清楚。”老太太把茶盏放到一边,语气平稳,“平宁侯家的大公子年近二十几,外头传是痴情种,正妻逝了几年不曾再娶,可纵使能让平宁侯家答应,你以为那个大公子会对蕊儿好?”
二姨太微微一顿,“,只不过想来想去,痴情的人才最好,会好好疼惜蕊儿。”
老太太眼都不抬,靠着软榻上,声音愈发的淡“他纵使再痴情,哪怕痴情到山崩地裂也无用,心里装着的人可不是蕊儿。蕊儿现在也不到订亲的年纪,上头好几个姐姐的亲事都没订下来,她再等个四五年才是刚刚好。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我与你说了也别外传,听闻那平宁侯家大公子是有隐疾的,并不全是外头所传的那样是个痴情种。”
二姨太半会儿没出声,等到老太太看向她,二姨太才似是把心一横,“媳妇知道……”
老太太一下坐直了身子,声音严厉几分,“你知晓还要把蕊儿往虎口里送?我就往直了说,那平宁侯家大公子说不准是个心里残缺的,前室也没听说过哪里有病痛,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哪里有一夜之间就能病逝的,平日宴席也从没见她出来过。再说清楚些,指不定是被折磨得不好见人。”
二姨太眼眶一红,竟是就这么哭起来。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媳妇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平宁侯夫人已经知晓了这边的意思。”
老太太猛地站起来。脸色发青,“你真是不与我商量一下就自个跑去巴巴的把脸往上贴?平宁侯家是什么样的地方,一个左元夏嫁进来已经够了,你竟是还忍心把蕊儿送过去?”
老太太声音极大,被二姨太气得厉害。
无论二姨太如何,陶蕊始终是老太太从小疼到大的,听着二姨太说这样的话,她心里一下乱起来。
更多的是气,便也没其他的心思去想。
二姨太呜呜地哭起来,“是媳妇的错。只是蕊儿再好身份也摆在那里,纵使有良人出现,也轮不到她。”
轮不到她。除了齐英和齐眉还能轮到谁。
大太太的手搓得愈来愈紧,齐眉拉住大太太的袖管,摇摇头。
二姨太费尽心思演了一出,总要让她把戏演完,最开始还真以为二姨太蠢到把陶蕊送去平宁侯家。但越往下听就越觉得不对劲,直到身份二字出现,狐狸尾巴总算露了些出来。
老太太年纪大了,再精明,心总是有柔软的地方,二姨太就是揪准了老太太疼陶蕊这一点。
二姨太这也能算是自投罗网了。要让她继续往下说,祖母和母亲听得清楚,等会儿齐眉给她布的戏才能越好看。
颜家是商贾之家。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京城里外人脉都极广。
除了二姨太,颜家其余那些主事的男人们个个做人做事都留三分余地,他们说句什么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尤其陶家前些年落寞的时候。都亏了二姨太让娘家暗地里帮着,不然也撑不下去。
若是真的什么也不顾的把常青带到老太太面前。就是嘴皮说破了一不一定能成。可更不能因得颜家和陶家的这些事,就能把二姨太的所作所为给抹掉。
前世今生二姨太都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 做着这样恶毒的事,齐眉恨得眼眸里的寒意又冷了几分。
“罢了罢了,我会想法子的。”老太太重重地摆手,坐回了软榻上,手撑着前额,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都与平宁侯夫人说起过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二姨太声音压低,“左家与我们陶家,两家人闹到这样的关系也都是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如今平宁侯家把元夏嫁进来,这么几个月虽是出了小事,但总算也平安度过,若是陶家也能嫁一个小姐儿过去,那两家的关系才会更亲起来。”
看着老太太表情有些松动,二姨太忙继续道,“媳妇也直白了说,平宁侯家如今的势力已经极难撼动,我们饶是再气也没得法子,嫁小姐儿过去不是示弱,他们能派人来监视我们家,我们怎么就不能也嫁个小姐儿过去。”
说着吸了口气,话里情真意切,“媳妇自然是舍不得蕊儿,可也不能送别的人过去。想来想去,媳妇只能咬咬牙,媳妇嫁入陶家这么些年,大姐儿不幸没了,好在上天见怜,还能让我有蕊儿这样好的女儿,若是我与蕊儿母女能为陶家出力,媳妇如何都没事,虽然苦了蕊儿……”
“蕊儿自小没受过苦,她就是嫁去平宁侯家,有这个心帮忙也不一定有这个能力帮。”老太太直言不讳,声音却是柔和下来。
沉寂了一会儿,二姨太轻轻地开口,声音小却屋里屋外都听得清楚,“要送去平宁侯家的小姐一定要聪慧,蕊儿几斤几两媳妇清楚,要说府里最聪明的小姐儿那还是齐眉。”
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落在了齐眉身上。
老太太没有出声,凝眉想着。
齐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大太太便冲了进去。
“颜宛白,你这一出出的戏可演得真真好!”谁都没见过大太太发火的模样,连老太太都愣住了, 训斥的话也忘了说,只是抬眼看着她。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二姨太反应极快,看大太太咬牙切齿的模样,微微一想便知刚刚的话都被她听见了,眉头锁起来,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妹妹知道齐眉受了许多苦,可最聪慧的本就是她,妹妹和平宁侯夫人已经提起过结亲的事,平宁侯夫人也有这个意思,现下总要给个交代。”
“谁开的口,就由谁来交代。”大太太冷哼一声,“说得那样牺牲,为何一转头又提起齐眉?你要大善人你来当,我话就摆在这里,齐眉刚断奶就被送出府,从小在庄子长大,受的那么多苦我一辈子都补不完!想要牺牲齐眉一生的幸福来成全你那些阴谋诡计,颜宛白,莫说是有,你也没那个机会了。”
老太太回过神来,从不见大媳妇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从来都是反过来,大媳妇忍气吞声,二姨太叉着腰张扬跋扈。
现在谢尔容和颜宛白却似是换了灵魂似的。
大太太把手里的大盒子往案几上一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满满的一盒子,你是多么想要我的命?等我死了,你再谋划谋划,哭一哭,闹一闹,装装大善人指不定就要扶正了,接着一切就好说了是不是?!”
“尔容!”老太太知晓只怕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素来性子温婉的大太太断不会这样。
京城里,若说大太太是最良善温柔的一个,没有人敢说第二。
想起先前搁下的事,老太太猛地抬头,莫不是被大媳妇查出了什么。
二姨太看都不看大盒子,脸扭到一边,大太太这样大声的责骂让二姨太心头气起来,老太太半天也没出声,并没有帮着大太太说话。
“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冲妹妹撒气,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
“还真就是吃错了你下的药!”大太太狠狠地把大盒子摔到二姨太面前,药渣撒了出来,不少都砸在了她衣裳上,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狼狈不堪。
齐眉从屏风后匆匆地离开。
接下来屋里的事情不是她可以参与的,母亲前因后果都一清二楚,二姨太接下来定是要反驳,要脱罪。
自己绝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再翻身。
“新梅姐姐,巧雪和常青在哪里呀?”齐眉拉着守在门口的新梅。
新梅摇摇头。
“母亲说了要把常青和巧雪接到月园去,好似有事儿要说。”
刚刚新梅站在门口,也听到了屋里隐隐约约的争吵,心知是有事发生,五小姐这样说,那只怕是真的了。
新梅忙去找常青和巧雪。
齐眉跟着过去,巧雪一听是要去大太太那里,狠命的摇头不肯去。
新梅哪里会吃那柔弱的套路,直接就要把巧雪从床榻上架起来,常青慌忙赔笑,“巧雪身子虚着,我来,我来。”
巧雪再不愿意也没什么力气,被架着去了月园,齐眉正要出园子的时候,听得路过的丫鬟在议论,“不知怎么回事大太太和二姨太就吵起来了,二姨太闹着到了正厅。我刚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瞧见了,从未见过大太太那样凶狠的模样呢,二姨太一要争辩什么,就被大太太狠狠地连扇了几个耳光,雪白的脸都被打成了红屁股。”
说完几个丫鬟凑一块儿笑得眼都看不到。
二姨太平时就对下人尺高气扬,纵使不知事出何由,旁人也都是向着温婉的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