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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太正在陶蕊的园子里看她练古琴,吴妈妈凑过去说了几句,二姨太本就不悦的心情愈发的不快,“都是那个受气包坏了我的事。”说着负气的把手里的茶盏重重往石板桌上一砸。
陶蕊停下手,不解地望向二姨太,同时美妙的乐声也戛然而止。
二姨太看过去,笑着道,“你继续练罢,娘有事儿先走了。”
送糕点给左元夏的事,很快就传入了老太太的耳里。
并没有急着叫齐眉去问,老太太反倒是坐在软榻上,低眉沉思。
严妈妈道,“老奴听着西间的丫鬟在门口的时候说起这个,声儿还挺大的。”
老太太半晌才抬起眼,“是哪个丫鬟?”
“回老太太,是芍药。”严妈妈怕老太太不记得,解释着道,“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手脚麻利,瞧着是个不错的丫头。”
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合上眼小憩起来。
新年很快就到了,陶府比往年要冷清了不少,老太爷和陶齐勇在外征战,府里头的人就算是对新春吉日满心欢喜,也不敢随意表露出来。
从除夕那晚开始,府里连着三晚都响着炮仗的声儿,齐春和齐露两姐妹俨然成了陶家最活跃的那两个。
也不知是多大的胆子,齐春自个点了一个炮仗,噼里啪啦的炮仗声让聚在一块的陶家小姐儿们和二少爷齐贤都捂起耳朵,但个个脸上都是笑脸。
齐眉依旧安静的站在一旁,去年这个时候阮家来拜访了一次,还记得就在一旁的池子里,阮家二少爷落水了。
今年还与去年不同,没有阮家,陶蕊便也没有称病不出来。但也没与小姐儿们在一起玩闹,反倒是跟着齐眉和齐英两人安安静静的。
若是换了以前,陶蕊定是冲在前头笑闹得最厉害的那个,而现在举手投足之间和王室的人相差无几。
回园子的路上,齐英和齐眉坐在一辆马车里,朱武园和齐英住的园子就在隔壁,住得是近,两人来往的时日也不少。
齐英偶尔会过来看齐眉,带着做好的绣品。
两人即使单独凑在一块儿也没了往常的尴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不觉得无趣。
初四的时候老太爷和陶齐勇的信笺又送到了,之前子秋把信笺送给了阮三小姐,不过一直未有回音。齐眉预着下次去阮府的时候,亲口问阮三小姐才是最稳妥的,便也没让子秋再去问。自然的也没有回信给大哥,齐眉只跟着大太太她们写下关切问候的话语。
这一趟回来,没有了单独给齐眉的信。齐眉站在一旁,轻轻地舒了口气。
大哥纵使性子急躁也并不至于鲁莽过头,传递情意的事情做过一次就够了。
这次严妈妈一早就知会了大少奶奶,其实去西间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情愿,第一封信寄回来,大少爷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大少奶奶。纵使是丢了面子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大家脸色看。
除了在场的五小姐,其余的可都是大少奶奶的长辈。
严妈妈的心自然是偏向陶家这一边,大少奶奶那日哭起来。她反倒觉得是自作自受。
当初若是平宁侯家不设计那么龌龊的一出,大少爷那样至情至性的人,娶进来的妻子定是会对她极好,日子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主动请缨要提早出发。新婚第二日天还没亮就离府。
平宁侯也算是本事了,外头传出来的话都是说大少奶奶好福气。嫁了这样的忠义勇士。
读信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问到了,无视了左元夏之余同时也没问起同辈的妹妹和弟弟。
再一次的忽视,左元夏并没有像上次那般红着眼跑出去,搓着帕子坐在软椅上,等着念完信便立马起身告退。
大太太把信放下,道,“回信的时候我与勇哥儿说一下罢,这么多下人看着,传出去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明明是新婚燕尔,该是最粘的时候。”
老太太知大媳妇又心软,正要出声的时候刚放下的信皮里头掉出来一封。
严妈妈弯腰捡起来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看着却蹙起了眉头,“竟是漏了一张,把孙媳妇叫回来罢,里头提起了她。”
齐眉讶异的抬头。
已经走远的左元夏又被叫了回来,恭敬的福身,声音里却隐隐透着些许期待。
抬眼望向老太太手中的信笺,眼眸里都闪着光亮。
老太太笑了笑,直接把信让严妈妈拿给她看。
齐眉在左元夏被叫回来前便看过了,确实提起了她,不过也只有半句不到。
只是问东西间可还一切安好。
左元夏手里捏着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连她的名儿都没有提,却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可怜的安慰。
之后的几日,左元夏面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瑞妈妈越看越心酸,想发火却没处儿撒。
“小姐,奴婢在厨房里遇上了大少奶奶。”迎夏端着糕点进来,放到桌上,“大少奶奶在做小姐那日送去的糕点呢。”
迎夏性子活泼,每次一说起事情来,话都特别多。
看着齐眉夹起一块糕点,笑嘻嘻地又道,“奴婢看大少奶奶是个不会做东西的,什么材料都分不清楚,在厨房里只认得锅碗瓢盆。”
“刚刚还差点伤了手……”迎夏还没说完,就被齐眉狠狠地敲了脑门子一下,“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连大嫂都笑话起来。”
“奴婢可没有笑话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几年,奴婢哪时笑话过人。落井下石的都是其他那群丫鬟,尤其是芍药。”说着迎夏压低声音,“芍药这几个月来越闹越厉害,都是严妈妈那边压着,丫鬟婆子们见主子们都不管,对大少奶奶可随便了。前几日大少爷的信里头提起了东西间,芍药竟放话说,大少爷说的东间是五小姐您,西间是她而不是大少奶奶。”
“放肆。”齐眉把银筷放下,饶是平宁侯家再如何,也轮不到芍药来说这样的大话。
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丫鬟怠慢左元夏,但也能猜得出来,芍药的过分她也是耳濡目染,看来是时候要去和老太太提一提了,丫鬟们之间的风气被芍药搅得越来越不好。
原先倒是没想过左元夏是个这么能忍的,完全不像是平宁侯府里出来的小姐。
说起来,那日在平宁侯府里,大哥被算计,齐眉记得左元夏哭得凄惨,回过头来想,当时左元夏的反应不比他们陶家的惊愕要少几分。
莫不是……
正在想着事,子秋慌慌张张地掀开帘子进来,“小姐,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不常见过子秋慌神的模样,齐眉忙问道。
“芍药,那个芍药在厨房里和大少奶奶吵起来,争执之间芍药一直在推大少奶奶,奴婢看不下去上前要劝架,结果大少奶奶发火把芍药一下掀到地上。”
“先去告诉严妈妈,严妈妈会知会给祖母的。”芍药那个样子,左元夏若是再不发火那就真的窝囊过头了,这一次齐眉倒是站在左元夏这边,下一刻子秋却急急地继续道,“正好莺绿路过这儿,刚刚已经回去禀报了,大家都大惊失色的。”
“这么严重?”齐眉有些讶异起来,左元夏好歹也是主子,教训芍药那样的泼皮丫鬟也无可厚非的罢,大惊失色四个字会不会用得太严重了。
看子秋支支吾吾起来,齐眉意识到不对劲,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门口围了一圈丫鬟,连齐英园子里的人也过来凑热闹,气氛几分古怪,齐眉心上升起不好的预感,对着门口围着的丫鬟婆子们道,“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一会儿老太太知道了,问起来的话免不了要扣月钱。”
众人这才散开,子秋和迎夏跟过来,把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都彻底赶走。
芍药正跌坐在厨房里,身子微微卷缩着,显得尤为的可怜。
左元夏站在一旁,身子在发着抖,手里拿着铲子面容几分呆滞,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心中怒意还未散去。
屋里除了糕点的香味以外还混杂着一些腥味。
齐眉走近了才看到芍药的身下竟是有丝丝血迹。
齐眉的心重重一跳,怪不得子秋支支吾吾的。
她不是少不更事的姑娘,看芍药这样子,便知她是有了身子,而被左元夏一推之下,只怕是动了肚里的胎儿。
刚准备问清楚,老太太和二姨太竟是赶了过来,外头的丫鬟跪了一地,齐眉忙福身,二姨太几步走过来,要把芍药扶起。
老太太冷着脸,刚刚莺绿一向她说,她便知道是怎样的事情,来不及细想便匆匆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别的。
“孙媳妇,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的声音淡淡的。
左元夏哆嗦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并不是害怕,而是被气的。
这时候芍药挣脱了二姨太,往老太太这边爬,满脸梨花带雨,“老太太,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奴婢……这孩子……是大少爷的!”一咬牙,芍药豁出去了一般的道。
咣当一声,左元夏手中的铲子掉落,一旁努力准备的糕点虽然看上去就不好吃,这会儿被铲子砸个正着碎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