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了趴在树上不知疲倦叫个没完的季节,齐眉也趴在八仙桌旁,恹恹的一动不动。
她现在的身子已经比以前好了一点儿,但仅仅只限于一点儿。
努力的活络身体到现在,成效不是没有,至少她不用一天到晚坐在床榻上,实在憋闷了想出去,和刘妈妈知会一声她便可以在庄子外边走动走动。
那日和刘妈妈的对话是戛然而止的,在齐眉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刘妈妈给她盖好丝被便走了出去。
齐眉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事,刘妈妈心里是有忌惮的,就算她真的变成了阿南,刘妈妈也不可以放心的说出任何事。
齐眉知道不可以逼,要慢慢来。
至少现在她的生活比前世要好太多,按时用饭,按时服药,有了最基本的这些保证,她才有力气为自己筹谋。
现在是盛夏,再过两个月便到了大太太来看她的日子。
不幸的是,到十月份的时候齐眉的身子便开始糟糕起来,刘妈妈怎么想都想不清就里,子秋和迎夏急得团团转,可大家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庄子门口一路走到里屋,鼻息间便是越来越浓的药味,帘子一掀一落,齐眉正靠着床榻闭目,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歇息,小脸上一片苍白的颜色,额上也全渗出密密的汗珠,看着就很痛苦的模样。
“小姐,服药了。”刘妈妈端起药碗,递到齐眉面前。
齐眉费力睁开眼,还未出声就已经气喘吁吁。
老实的服下药,刘妈妈边收碗边道,“小姐,陶府那边传了话来,大太太这几个月都被府里的事情缠着,抽不开身。”
言下之意很明显,齐眉轻轻地恩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身后的引枕随着她的动作挪到了下方。
齐眉自己把引枕放回位置,闭上眼。
门被轻轻地关上。
齐眉心里翻江倒海。
大太太还是不来,她失败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大太太也是因为府里的事情缠身所以没有过来看她,所以齐眉算好了日子,开始装病得十分严重。
她本来就是个病壳子,病重的时候是什么样,病态又会是什么样她一清二楚,一切她都拿捏的十分好,把刘妈妈一众全都骗过了。
但她独独算漏了这茬,无论病得多重,大太太依然因为府里的事抽不开身。
如果这次大太太来了的话,看到她病得这样重一定会心疼,届时自己也就有机会能被带回府里休养,这样的话年前被掳走的事也不会发生。
齐眉叹了口气,重生而来,她能记起前世不少的事,可她却算不到事情的变化。
第一招已经失败了,还好她早就想好退路。
傍晚的时候,齐眉把子秋单独叫了进来,递给她一封封好的信笺,上边什么字也没写。
“小姐……”子秋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接过。
齐眉咳嗽了一阵,喝了几口热茶,才道,“子秋,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这不是奴婢可以说的范畴,但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小姐会是奴婢愿意忠于一生的人。”子秋道。
“为何?”齐眉挑挑眉。
子秋噗通一声跪下,“半年多前,迎夏偷拿了一个鸡蛋给小姐吃,小姐让她放回去了。”
齐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小姐其实是在救奴婢和迎夏,如果鸡蛋少了的事被刘妈妈发现,只怕现在奴婢和迎夏已经被杖责致死。”子秋一字一句的道。
子秋和迎夏都是粗使丫鬟,在弘朝粗使丫鬟命比畜生好不了多少,不顺主子意了可以随时处死,比粗使丫鬟们等级高的奴仆亦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甚至决定她们的生死。
“没有什么能比命重要。”齐眉淡淡地说了句。
所以现在在子秋的心里,她有救命之恩,而且无论是前世的齐眉还是现在的她,对子秋和迎夏都是极好的,若换了别家,粗使丫鬟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日子过。
“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粉身碎骨也会去做,只求日后奴婢能一直有幸随在小姐身边。”子秋说着重重地磕头。
齐眉没有拦着,待到子秋自己起身后,才道,“现下只有两件事需要你做,一:把这个信笺交到大太太手里。二:买好绣线针和图样回来。”
子秋躬身接过信笺,明明信轻得像纸片一样,却让她觉得十分沉重。她在陶府里只认识一个老妈妈,还是在后门做事的。不过买绣线之类的倒是容易。
“除了你和我,谁都不要知道。”齐眉又嘱咐道。
第二日午后时分,刘妈妈慌慌张张的在屋里进进出出,齐眉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只是很偶尔的挪挪身子。
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谁都知道她十分的难受。
“祖母……”齐眉知晓屋里只有刘妈妈和她,却一副迷迷糊糊刚醒来的样子,轻声唤道。
刘妈妈一个箭步冲过来,焦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齐眉的身子就是这样糟糕,即使大夫请来了也没有太大的效果,最关键还是陶府不闻不问,本来指望着大太太来,却因为事情缠身而取消了。
“我想吃红薯糕。”齐眉费力的说着,干涸的唇一张一合。
“好好好,老奴马上给小姐去买。”刘妈妈说着站起来。
“要祖母陪着我,红薯糕让子秋去买。”齐眉拉住了刘妈妈。
犹疑了一下,刘妈妈把子秋叫来,吩咐了几句就让她去了。
齐眉带着不安的心靠回床榻,希望这次可以成功。
她那封信里写得含糊,写自己身子愈发的不好,本来想着能见到母亲,母亲却未能前来,如果时日无多,希望能再见亲人一面。
这样的程度,若是大太太真的能看到,那一定会过来的,只要大太太来了,齐眉就有把握能让大太太升起带她回府的念头。
之所以让子秋去,一来是子秋稳重脑子也聪明,二来是子秋人小,谁都不会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粗使丫鬟。
最关键的一点,那时候梨棠所说的听命于人十有**是陶府里的人。有人要对她不利,而且那人心狠,连她这样几岁的女娃子都不放过。
…………
京城即使在盛夏的季节,也是人头攒动,街上的行人偶尔和子秋擦肩而过,没人注意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姑娘。
子秋怀揣着信笺,一路小跑到陶府,她已经很努力的跑,但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到达陶府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子秋没多想,径直绕到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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