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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阿彻领着安嘉冕又回到新安大学,学校后山有座吊桥,架在两边悬崖上,悬崖高度虽然不足二十米,但木板吊桥走起来晃晃荡荡,有时也挺吓人的。
安嘉冕走上吊桥,从外套内兜里摸出水笔,低头开始做测试题,测试题都是数j□j算题,题目不算难,最难的也不过是两位数乘两位数的运算,要求受测试者一边走过吊桥一边完成。
阿彻在一旁注意着垂首刷刷刷填着答案的安嘉冕,时隔七年,单看五官外貌他看不出安少爷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眼神比以前更沉静了,以前就看不懂,现在就更深不可测了,当他抿住嘴不说话时,以前只是不易亲近的倨傲,现在则显得坚毅又无懈可击。桥吱嘎吱嘎晃晃悠悠,他还担心安嘉勉站不稳,在安嘉冕身后一左一右拉着悬索尽量稳定桥面。
安嘉冕回头,看着使劲拽着桥绳一副力挽狂澜样子的卷毛青年:“你惧高你还来做测试?”
“我不惧高,我是怕你站不稳。你继续走啊,不能停的。”
安嘉冕把夹板和试题还给他。
算完了?阿彻张大嘴,桥才走一半呢s过测试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学长,老实说,”帽子里的耳朵耷下来,“真挺少有人愿意做这个测试的。”
安嘉冕看着他没说话,末了手抄进衣兜里:“那就这样吧。”
两个人在桥中央道了别,各自转过身,阿彻回头看着安嘉冕边接电话边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喊住对方,却又觉得不妥。
安嘉冕正听着行政助理的汇报:“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些,哦对了,我听jason说,捐楼的事你不打算考虑新安大学了?”
安嘉冕停着步,桥面又开始晃悠,没人帮忙力挽狂澜,是要晃多了。
“安总?”
“算了,就捐给新安吧,”安嘉冕淡淡道,“毕竟是我的母校,总还有些留恋的。”
行政助理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半晌没出声,直到安嘉冕挂断电话。
“学长――”
刚挂断电话就听见身后中气十足一声喊,好像就在等他挂电话似的,安嘉冕蹙眉回过头,小麦卷站在山崖那头喊道:
“学长你现在还打网球吗――”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这才二十米。”安嘉冕说。
“我怕你听不见!”
“算是还在打吧,”安嘉冕耸耸肩,“问我这个干嘛?”
阿彻一下又语塞了,安嘉冕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有恩不止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居心很可耻。
“没事!我就问问。”
安嘉冕目视小麦卷笑了笑转身离去的背影,半晌,出声道:“我回国后还没找到陪练,你要不要来试试?”
阿彻停下脚步转过身,用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语气问:“……你真的需要陪练吗?”
“这周末下午五点半,地点你知道。”安嘉冕说罢转身离开。
向新安大学捐赠教学楼的事很快就敲定了,校方在学校招待所准备好盛宴款待安氏集团的人,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往招待所开拔,安嘉冕突然接到“紧急电话”,一个人先离开了。
学校车库很安静,安嘉冕坐在切诺基驾驶席上,悠悠地抽着烟。抽了两口又夹着烟瞅了瞅。他在美国念mba时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当然这事跟念mba,做案例分析什么的绝对没关系,不过那个时候安氏真是一团烂摊子,父母都在牢里好吃好喝,他一个人来美国,除了念书,更重要的是要保住美国这边的分公司。
第一次发现自己看公司账目看到趴在书桌上睡着,他自己也吃了一惊,才开始相信原来一个人的精力真的是有限的。
为了补充精力,他先是喝咖啡,后来美国安氏内部搞分裂,当时的管理层想把安氏在美国最好的业务全部分出去,留个空壳子给他,那段时间咖啡就不顶用了,他才开始尝试烟,各种烟都试了一番,最后选择了柔和七星。柔和七星帮他顶过了最难熬的日子,所以他现在时不时也会来一根。
那个时候,曹管家听说他在美国分公司四处讨人嫌,打来越洋电话,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少爷,你说安氏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为什么是这个结果呢?”
老一辈就有这种思维,总觉得做好事是在积德。安嘉冕不知道老爸老妈是怎么想的,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做慈善,更不觉得是在积德,有些被他资助过的人给他写来热情洋溢的感谢信,他也觉得挺无聊的。
这就好比登山,如果发现对方是只弱鸡,他根本不会费力气去拉他。他只拉那些运气不好的强者。不就是差把运气吗,我给你。
老天爷吝啬的东西,我能给多少就给多少,与天斗,其乐无穷。
滴滴,前方传来车锁打开的声音,安嘉冕收回思绪,就见前面停靠的白色宝马x5车门拉开,正上车的身影让他愣了愣――戴着鸭舌帽,一头亚麻色卷发露出来,沈彻?
不过看那家伙上的是后车门,车子应该不是他的,多半是他导师的。安嘉冕手上的烟还没抽完,手指悬在车窗外看着阿彻上了车带上车门。车库里又安静下来。
明天就是周末了,要不要去提醒那家伙不要忘了来练球?靠在靠背上想了想,算了,来不来随便吧。
那家伙应该是差钱,又不好意思开口,新安大学的心理学院全国排名也在三甲之列,学费不是小数目,这傻穷小子能考上就是撞大运了,指望他那点智商拿奖学金简直是天方夜谭。
要不在新安大学搞个上进奖学金?安嘉冕边想边笑了笑。脑子里冒出了自己坐在高处拿着鱼竿钓着奖学金,卷毛小子一跳一跳地伸手来够的画面。不过不晓得怎么的,一看到这小子那种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性情,就让他想起那只汪汪汪啥也瞒不住的史丢比。就连巴巴地追着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样子都像。
史丢比这么蠢,狗生谢幕的时候应该也谢得挺蠢的,不知道谢幕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他这个“最厉害的汪汪安少爷”。
烟燃了很长一截,烟灰扑簌簌往下落着,这时忽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是因为车库里很安静,听得特别清楚,跟有人放了个冲天闷屁似的。
宝马x5的后车门又打开了,从车厢里冒出一股股白烟,安嘉勉以为是车子起火了,连忙要推门下车,这时却看见一只金毛大狗从后车门跳下来。
切诺基的车门已经推开,没有玻璃的阻挡,安嘉勉清清楚楚地看见白烟散去的车子里空无一人,而跳下来的那只大金毛,一身的金毛打着卷,这样的金毛寻回犬,他这辈子只见过一只。
指尖的烟还在燃烧,火星烫到了安嘉勉的手,手指却反而猛地夹紧了烟,那一星火光生生地被掐得熄灭了。
卷毛大金毛嘴上咬着一只纸口袋,下车后很熟稔地用屁股一拱车门,脑袋伸口袋里看了看,然后张大嘴像是发现有遗漏,赶紧掉头,可惜车门已经合拢了。
狗东西扑过去,爪子挠啊挠的却打不开车门,忽然“吱呀”一声,阿彻一身冷汗地凑过去,果不其然门上给刮出一条印子,不晓得凯墨陇会不会发现。
还是溜吧。大狗咬起口袋正要走,就在这时――
“史丢比!”
阿彻怔了一下猛地回头――身后并没有人。车库依旧空荡荡的,只在远处传来有车子进出的声音。
他转来转去地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不一会儿,听见电梯那边有人声和脚步声传来。是听错了吧,或许只是巧合,松了一口气的大金毛咬着纸袋跑向电梯的方向。
安嘉冕下了车,走到那辆白色宝马x5旁,毫不费力就看见了后座被落下的鸭舌帽。
大金毛嘴巴提着口袋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手机忽然响起来:“卷二给我接电话!卷二给我接电话!”
htc手机是秦修送给他的,手机铃声自然也是秦修设定的,挺没品的,不过因为是秦修的声音,所以他也没换掉。阿彻喜滋滋地停下来,脑袋伸进口袋里急切地找啊找,衔出手机,用鼻尖划拉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手机那头问。
“汪!汪汪!”马上就回来了!阿彻摇着尾巴说,想到秦修担心自己,心里挺热乎的。
“……跟你说过是狗的时候不要接电话,”手机那头声音听上去有点闷,“你现在在哪儿,离家远吗?远就汪一声,不远汪两声。”
“汪汪汪!”不太远!
秦修二话没说挂了机。
路人都笑着指指点点“天哪,这狗还会用手机”,阿彻在心里摇头,人类真是没见识,用个手机也大惊兄。把手机丢进口袋,鼻子忽然闻到一阵风送来的香气,肚子立马咕噜噜一阵响。这段时间虽然很忙碌,但是收入颇丰,他还没吃晚饭呢,花点钱买根烤肠没问题吧。
在小吃站排队买烤肠的金毛很苦逼,总有人要插他的队,阿彻挤到插队的络腮胡前面,络腮胡又插到他前面,阿彻又挤到前面,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络腮胡却抢先付了钱,卖烤肠的妹子完全无视了叼着钱的自己!
络腮胡走了,又来一个大妈插队,大妈走了,又来两个高中生插队,阿彻排了半个钟头的队,香喷喷的烤肠近在咫尺却始终咬不到嘴巴里都快抓狂了!
为什么?!我就想吃根烤肠啊!!
心灰意冷的大金毛咬起口袋,耷拉着尾巴离开了小吃站。
秦修从旁边的小店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狗屁股,快步来到小吃站:“十根烤肠。”
阿彻在路边等红灯,烤肠的气味又飘过来了,他动了动大黑鼻子,怎么好像那味道就在身后?一回头,不由吓一跳,秦修?!
真是秦修,挑着眉毛居高临下低头看着他。大狗嘴上的口袋都落在地上:“汪汪!”你怎么来了?
秦修猜到他在汪什么:“我在手机里听见在放《nobody》,就知道你在时代音像店附近,反正我正好也在书店,就过来了。”说着将手里的烤肠提给狗东西,“吃吧。”
阿彻看着那十根烤肠,又感动又好笑:“汪汪汪!”用不着买这么多啊!
秦修脖子伸过来,促狭地笑:“你被插了几次队?”
阿彻耷拉下耳朵:“嗷呜……”别提了。末了又可疑地抬起头,你该不会一直在旁边看笑话吧?
秦修听不懂他在咕脉啥,把手机递给他:“用这个跟我说。”
阿彻打开语音短信下意识就“说”了,然后傻眼地看着屏幕上一串“汪”字……
“你变成狗的时候是不是比变成人的时候还笨啊?”秦修鄙夷地瞥他一眼。
红灯转绿,秦修见大队人马都开始过马路,才跟上去。阿彻跟在后面,夜晚天气有点冷,秦修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阿彻听见北极熊闷闷的声音:“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啊……”
咬着烤肠的狗小子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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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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