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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出乎意料的,林思琪告诉卫薇:“卫小姐,陆董暂时不在上海。”
卫薇怔了怔,脑海里一片空白,她钝钝的,只听见自己说:“我前两天还看到他了……”
“是吗?”林思琪笑着反问。
电话那头的口吻太过淡定,让卫薇有种错觉,她大概是真的看错了。
可是,那就是陆崇文的车,他的车牌实在引人瞩目,卫薇不会看错的。
沉默片刻,卫薇问:“陆先生他什么时候回来?”
“陆董这段时间比较忙,不一定会来上海。”林思琪说。
卫薇又是沉默。
她觉得自己都要拿不动这个电话了,半晌,她才问:“林小姐,能不能把陆先生电话给我?我有急事找他。”
“对不起卫小姐。”林思琪还是抱歉,又说,“如果你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卫薇依旧沉默。
无奈笑了笑,她说:“不用了,谢谢。”
挂掉电话,卫薇才发现外面已经彻底天黑了。
她有些累,又止不住发冷,这会儿衣服也懒得脱,卫薇直接爬回上铺,裹在厚厚的被子里。
樊云珍在底下焦急的问:“怎么样?”
卫薇蜷的更紧了。
暖意一点点渗进来,她终于好受一点,才平静的说:“陆崇文不愿帮忙。他甚至不会见我。”
樊云珍面色一白,跌坐在床边。
到现在为止,卫岱山牵扯进去的这个案子变得越来越敏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没有人愿意在立场上站错队,自然也没人愿意跟这个案子沾上一丁点关系。
更何况陆崇文呢?
除了他自己,他背后还有他的父亲需要考虑。
想清楚这些,樊云珍愈发绝望,她又哭了:“薇薇,那我们现在就眼睁睁看着你爸他……”
外面的炒菜声还在继续,噼里啪啦响,卫薇头晕沉沉的,怕是要感冒。
她闷闷的说:“我这两天去他公司看看。”
卫薇曾快递过雏菊给林思琪,所以知道陆崇文公司地址。
她这样想着,勉强阖上眼。
晚上十点多付嘉又在楼下喊她。
卫薇下楼,才发现开始下雪了。
付嘉戴着羽绒服的帽子,那帽子上面沾着亮晶晶的雪花,他推着自行车,一双手冻得通红。卫薇连忙握住他。付嘉笑了笑,也将她的帽子扣好。
两个人手牵手去吃小馄饨。
付嘉问:“今天怎么样?”
卫薇默了默,摇头如实说:“不太好。”
付嘉停下来,看着卫薇。
卫薇也看着他,迷茫又凄惶,“付嘉,”她喊他,又说,“我爸可能要判重刑。”
付嘉愣了一愣:“那个律师说的?”
“嗯。”卫薇点头。
付嘉紧握住卫薇的手,卫薇也回握住他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她艰难的说:“我明天去找……我爸的朋友,看能不能帮帮忙。”
“你爸的朋友?”付嘉疑惑。
卫薇还是点头,想了想,又怕他担心,于是说:“就是上回来学校找我的那个叔叔,陆崇文,你还替他签过字呢。”
付嘉略略皱眉,记起来这个人了。
那人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站在淡薄的暮色里,整个人显得高高在上,特别的遥远。
安静片刻,付嘉只是问:“这人好说话吗?会不会有麻烦?”
卫薇笑了笑,含糊其辞的说了句:“还行吧。”
雪越下越大,不远处有一盏吊着的灯忽的亮了起来。
那团光在风雪中摇曳。
吱呀一声,门开了。
有人探出身,往他俩站的地方看过来,高喊了声:“小嘉!”
原来是付嘉母亲。
卫薇连忙松开付嘉的手,朝他眨了眨眼,又会心一笑。
付嘉滞了一滞,刚要牵回她的手,卫薇就推他:“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吃馄饨啦。”说着,往弄堂深处跑了几步,卫薇才转过身,朝付嘉摇了摇手。
付嘉推着车回去。
付嘉母亲站在灯下,披着一件衣服。
“小嘉。”
付母声音沉沉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付嘉只觉得无力,他说:“妈,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付母说完,再也不搭理他,转身回去。
天地间,风雪茫茫,付嘉偏头望过去,哪儿还有卫薇的身影?
……
这场雪第二天都没有停。
路面上、灌木丛中都积了厚厚的一层,早起的小学生在马路边打雪仗,你追我赶,玩个不停。
卫薇撑着伞走在其中,一踩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陆崇文的公司在CBD附近,周围高楼林立,人潮如织,全是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衬得卫薇越发稚嫩。
站在他公司楼下,卫薇没有直接进去。
稍稍抬起伞面,她从伞底往上看。
这栋楼很高,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里,望不见顶。
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他虽然常常慵懒的笑着,却最是淡漠,让人捉摸不透,也让她厌恶、畏惧,现在却不得不低声下气的乞求。
卫薇还是觉得冷。
裹紧了衣服,站了片刻,她转身离开。
过两个街口,再往左一拐,走到尽头,有一家门面不大的花店。
卫薇推门进去。
现在时间还很早,店家大概没料到会有生意上门。她也没有上来招呼,只是问:“要什么花?”
“雏菊。”卫薇说。
“只要雏菊?”那店家稍稍一愣,“不搭配点别的?”
卫薇摇头,说:“只要雏菊。”
那人随手一指,说:“三块钱一支,自己挑吧。”
卫薇身上没多少钱,她一共挑了十支。
小小的花朵挤在一团,粉白.粉白的,惹人怜,茎秆笔直翠绿,还沾着水。
她就拿着这样一束花去陆崇文公司,一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卫薇却一直面无表情。
看到卫薇,公司前台也是莫名其妙,好奇而有礼的问:“小姐,你找谁?”
卫薇不答,只是开门见山的问:“你们陆董今天在吗?”
前台没有犹豫,十分训练有素的回道:“陆董今天没来公司。”完全将卫薇当成来找陆崇文讨感情债的女人了。
卫薇还是面无表情,固执而倔强的问:“他真的不在?”
前台楞了一下,旁边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喂,林秘书。”
“……”
“好的。”
前台挂掉电话,抬头对卫薇说:“小姐,你好,我们陆董请你上去。”
卫薇忽然心里有气:“他不是不在吗?”
前台依然训练有素的微笑道:“陆董刚到。”
卫薇不再说话了,沉默的跟着前台往里走。
这是一部专用电梯,在靠里一侧的地方,印着“董事长专用”的铭牌。
前台没有进来,只是送卫薇上去,又交代说:“林秘书在上面等你。”
卫薇点头。
看着不断跳跃上升的数字,有那么一瞬,她的心终于开始忐忑。
她不想见他,却不能不见,她还得求他帮忙。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卫薇转过身,扶着栏杆,蜷了蜷手。
这是一部弧形电梯,全透明玻璃,能俯瞰到大半个城市的繁华。
卫薇就这么忽然生出一种苍茫而渺小的感觉。
电梯开了。
一个穿干练墨绿色套装的女士站在电梯口,对她职业微笑:“卫小姐,你好,我是陆董的秘书林思琪。”
卫薇扯着嘴角,也笑了笑。
这层楼的走廊里铺着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卫薇穿着半旧的靴子。
沁了水,有些湿了,擦过绒绒的地毯,一路湿漉。
林思琪推开一扇门,说:“陆董在开晨会,大概半个小时后回来,你稍坐。”
那扇门里面有些暗,空荡荡的。
卫薇的心蓦地跳了一跳,她走进去。
这个办公室很大,大面弧形的落地玻璃,甚至能看清楚每一片飘下来的雪花,被风卷着,柔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