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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名道人,身材高瘦,头挽发髻,插着桃木簪,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眼光湛然,最为引人注意的是道人的鼻子,高削笔直,十分俊朗。
道人年纪在三十许岁,身穿一件灰sè的道袍,手拿一把拂尘,后背则斜插着一把长剑,静静地站在院门口,渊渟岳峙,一派大家风范。
众人一阵迷茫,都不知道人是谁,不过,包括崔弘度在内也都被道人那份卓然挺拔之姿所吸引,一时间喧嚣尽失,院子满是寂然。
道人的眼中似乎容不下别人,只看着刘寄北,俩人眼光对峙良久,这才十分默契的相互离开,只听道人说道:“这里可是陈顼的住所吗?贫道乃是茅山宗王远知,前来拜会安成王。”
道人本来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人人听得都犹如暮鼓晨钟,荡彻心扉。
众人一听道人自报姓名是王远知,大多为之一怔,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位道门中宗师级的人物。
放眼当今天下道门之中,最为超脱的人物当属天下第一高手张天师,其次名声较为响亮的便是“龙凤法主”。其中的“龙腾法主”便是王远知,而另一位“伏凤法主”却是青城道门的掌教焦子顺。
王远知,又名王远智,字广德,祖籍临沂,后迁至扬州,遂为扬州人。王远知少年时极其聪明,先是师从宗道先生臧矜,尽其所学之后,转而拜在了华阳先生陶弘景的门下,由于王远知先后身受两大宗师的悉心栽培,年及弱冠便已名动天下,不仅道法湛然,而且一身武功也十分了得。在陶弘景归天以后,王远知又潜心修习华阳剑派的武学典籍,接连十余载,终于武功大成,并依着陶弘景的遗训,成为了华阳剑派的掌教。
在王远知悉心研习华阳剑派的典藏武学期间,一直是他的师兄苏玄朗代为掌教,等到了他艺成圆满的时候,俩人变为了掌教之事发生了争执,其中由于多种原因,最终还是由王远知执掌了华阳剑派,苏玄朗一怒之下,便离开了茅山。
陈武帝陈覇先建立陈朝后,听说王远知修道有方,远近闻名,特于在位期间召见王远知到重阳殿,特加礼敬,问道之后,获益匪浅,亲自敕号王远知为“龙腾法主”,随后又送王远知回到了茅山。
据传王远知回到茅山,一直在华阳洞修行,再也没有下山一步,此时却出现在长安的北焕里,着实令人不解。
刘寄北并不知道王远知是何许人也,也不知怎的,只觉着眼前这位道人与自己好像有某种关联,具体是什么,却很模糊。
崔弘度为人虽是冷酷,但绝不是鲁莽之辈,他早就听说过王远知这个人,并且也知道此人多有神奇之处,与同样被孝闵帝封为“伏凤法主”的焦子顺并驾齐驱,号称道门中的一时瑜亮,此时闻听这位传奇道人问起了陈顼,不自觉的答道:“这里便是安成王的住所,不知法主找他何事?”
王远知淡然一笑,如浮云一般飘到了院中,轻轻挥了一挥手里的拂尘,四下看了看说道:“贫道受人所托,想要带个话给他。”
接着,他态度可鞠的朝着崔弘度问道:“请恕方外之人啰嗦,这位将军怎样称呼?”
崔弘度心道:到底是道门中了不起的人物,与人说话毫不造作,谦逊异常,直有一种让人如沐chun风的感觉,可比那大冢宰府里游手好闲的邋遢道人强多了。
崔弘度尽可能地收敛起冷峻的脸sè,语气也尽量的放得平和,说道:“在下崔弘度,从昨夜开始负责看护此处院落。”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于启齿的说道:“实不相瞒,由于出了点意外,法主此次恐怕是白来了。”
王远知神sè不变,缓缓说道:“贫道在途中已然听到点传闻,知道安成王遭遇了刺客,却不知道他的生死,为了进一步证实,故而还是来了。”
崔弘度喟然长叹道:“既然法主已然听说了此事,在下也就不再隐晦。昨天夜里,闯进来一群刺客,将安成王和两名服侍他的仆从一起刺死。在下当时正在附近巡逻,听到线报之后,便来缉拿刺客,幸不辱命,使得一名刺客也没有漏网。不过,可惜的是这群刺客显然已在行刺之前抱有必死之心,落网后竟然都纷纷咬碎藏在口中的入血封喉的毒药,片刻之间所剩无几,只有其中的两个头目并没有立刻丧命,在下用了些非常手段逼得他俩说出了实话。”
王远知眉头一皱,叹道:“如此看来,此次行刺实是做了周密的部署。崔将军可否透露一些消息,到底是何人所为?”
崔弘度有些愤然道:“此事是我朝叛将宇文神举指使,其目的便是想嫁祸于朝廷,以至于引起陈、周两国的争端,从而让他享受渔翁之利。”
刘寄北听到这里,看到崔弘度满面的愤慨,倒是觉得他不似在造作,禁不住心里也产生了疑惑,暗道:宇文神举等人已在凤栖原驻扎了多i,对于朝廷里的事情怎会一点风声都捕捉不到,备不住一时激愤之下,便做出了此事。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既然宇文神举给达奚震写了信,达奚震自也会给其回信,难道在回信中就没提起过他刘寄北?若然提起,怎会没有人前来找他?真是奇怪。
王远知听到崔弘度的话之后,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示。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看了几眼陈顼的住所,说道:“人既已逝,贫道也就不再耽搁诸位的时间,后会有期。”
说完,他微笑着和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潇洒的一转身,飘然而去。
刘寄北见到王远知一走,也想悄然溜走,却被崔弘度拦住,只听崔弘度说道:“这位刘壮士要往哪里去?”
刘寄北心里唏嘘,感叹世事的不公平,指了指王远知消失的门口,叹道:“那道人都走了,我又何必留在这里?”
崔弘度冷冷一笑,背负双手说道:“他是一个方外之人,当然可以来去ziyou,可是你却不同,再没弄清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断然不可以随便离开。”
刘寄北心中生气,正想驳斥他,却听院门处又响起了脚步声,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人带着一队随从快步奔了过来,并且对着他喊道:“刘兄果然是在这里,要我找的好辛苦。”
刘寄北一见来人,禁不住一怔,疑惑之际问道:“达奚将军怎来了?”
来人正是达奚震,他并不答言,却对着崔弘度冷冷说道:“这位刘兄是我府中的客人,惹出什么祸事来自有我来承担。”
崔弘度毫不示弱的答道:“大冢宰有令,凡是私闯陈顼住所者一并擒拿,虽然这位刘壮士是达奚将军的座上客,但他也应该遵守规定,请达奚将军不要让在下为难。”
达奚震一怔,进而面沉似水的说道:“他本就与此事无关,崔都督又何必难为于他?”
崔弘度冷冷一笑,回应道:“并非是我故意刁难,达奚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大冢宰的脾气,如果有人无视他的命令,一定会受到惩处,崔弘度身份卑微,岂敢跨越雷池啊!”
他一将宇文护拿了出来说事,达奚震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强自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崔都督究竟怎样才可放了他,不妨直说,只要我达奚震能办得到,绝不会推脱。”
崔弘度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语气冰冷的说道:“请恕在下无能为力,只好委屈一下这位刘壮士,跟在下走一趟,如果查实他真不是刺客一伙,在下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达奚震心道:随你走一趟焉能还有命在?谁不知道你崔弘度手段残忍,就连死人都能撬开嘴巴说话。
想到这里,他又瞧了瞧身后的刘寄北,忖道:眼下崔弘度已是把话说死,丝毫没有放过刘寄北的意思,如果我强行将刘寄北带走,必会与崔弘度动起干戈。姓崔的倒是无足轻重,然而宇文护确实不好惹,要是因此而得罪了宇文护,可谓是得不偿失,毕竟眼下没有真正的与宇文护翻脸。不过,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刘寄北就这么被带走,我心里又实不甘休,这该如何是好呢?
达奚震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刘寄北看得出来达奚震踌躇不决,心道:何必让他为难,大不了我冲杀出去,然后远走高飞,反正我已有离开长安的打算。
他想到这里,朝着达奚震一笑,说道:“我看就算了吧,达奚将军的好意我已心领,既然崔都督不肯放过我,那便由他来抓,只不过”
他说到这里,伸手由背后抽出“王霸”宝刀,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接着叹道:“只不过得先问一问我手中的宝刀。”
崔弘度带着的那些官差,一见刘寄北抽出了刀,立时各自拿出兵刃,口中更是纷纷吆喝着,让刘寄北放下家伙,束手待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