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四月一号，凌晨三点，姜撒朗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

“快上网！”

只说了这一句，秉昌洙便挂了电话，很明显他那边还有其他事情在忙。

女孩使劲儿甩了甩头，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过来，然后她从自己松软的被褥中爬出来，打开卧室里平常用来录歌编曲的台式电脑。

十几秒的启动时间，女孩还有些困，在幽幽的蓝光中忘了开灯，大脑也是一瞬间放空，甚至一瞬间产生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

然而，那错觉只持续了十几秒。

当电脑被打开，迎面蹦出来的，并不是开机后的界面，而是悬浮在窗口，慢慢地走着之字形的一封信件。

中毒了？被黑了？

理智来讲，作为一个电脑渣，她不该把那封信点开。

可是之前电话里秉大叔的语气，明显就是出了事的节奏，而现在，女孩下意识地觉得，大概跟现在发来这封信的人有关。

所以她点开了，莽撞而忐忑。

“你好，青鸟团的队长姜撒朗xi。”

那是点开信封后，从屏幕上浮现出的第一句话，用的是韩文，无拼写错误。

“最近听了你们的许多歌，很是喜欢。可我听说，青鸟的专辑全都由你一手包办，大家都称你是个有义气又才华横溢的队长。所以请原谅我，迫不及待想要听到你的佳作，同时也请允许我，与更多人分享这份沉醉和喜悦。”

一字一句，速度适中，刚好够人看完。

信件最后的落款，只有七个字――“姜撒朗头号粉丝”。

那样的称谓，并没有让女孩感到温暖或安心，反而，从那封信字里行间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她毛骨悚然，让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她心中不断扩大，让她在那封信最后一闪，电脑屏幕又恢复了正常之后，咬咬牙还是点开了浏览器，搜索她自己的名字。

虽然秉昌洙没有明说，但她现在知道了，这一次出事的是她。

四月一号，愚人节。

韩国大多数中老年人，对这样的外来节日毫无关心，但追崇着西方文化而且喜欢凑热闹的年轻人们，有许多就专门蹲在了网上，等待凌晨的到来，等待四月一号的到来，然后和其他年轻人们，一起开始愚人节的狂欢――也就是忽悠与被忽悠。

在愚人节中，谁都会想蠢蠢欲动地想要骗别人一把。

在愚人节中，谁也都会心中暗自警惕着，不想要被别人给骗了。

零点十分，韩国最大爱豆圈粉丝综合论坛天水上，有一半日常活跃人数都还在线的时候，一个ID名为“姜撒朗头号粉丝”的马甲，发布了一条名为《青鸟队长创作曲欣赏》的帖子。

看这格式，明显是模仿前阵子“申雅中头号粉丝”所发布的《闵氏集团受害者名单》，但因为头粉大大前阵子确实帅，帮一个几乎被全民anti的女团打出了漂亮的翻身仗，所以后来无论是信使当中，还是论坛中其他爱豆的粉丝，其实都对头粉大大有着强烈的崇拜。

想要模仿头粉大大来哗众取宠的，这也不是第一个了，所以一刚开始，大家其实都没怎么关注这个帖子，依旧沉浸在绞尽脑汁地坑各家小伙伴，能坑一个是一个的狂欢当中。

但整整一个小时当中，那条《青鸟队长创作曲欣赏》的帖子不断被顶到首页，而且看最后回复人的话，一直都是那位楼主自己，这意味着，这位勤奋的楼主连续一个小时中，都在给自己盖着楼。

都盖了一个小时了，那无论其中的内容是什么，大概都该有些看头了吧。

而且这ID名，这帖子标题，一看就是青鸟家的脑残粉，跑来给自家粉丝找存在感的。

因此，凌晨一点多，不少的信使与其他一些对青鸟抱有好感的路人，点开了这个帖子。

嗯，这个楼主一直在模仿头粉大大的风格，帖子里也是什么废话都不多说，直接上干货！

而干货是什么呢？

《闵氏集团受害者名单》里，放的是闵氏集团受害者名单，以及他们作恶多端的一些关键词。

那《青鸟队长创作曲欣赏》中，当然放的是青鸟队长姜撒朗写的歌！

有视频有音频。

一刚开始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你好，是我》、《holy moly》、《看够了没》等等，到后来，慢慢地，变成了连忠实信使都一头雾水的音频们。

那些旋律、那些歌词，从未听过。

甚至这位楼主所能够给出的，也仅仅只是音频而已。甚至在某些歌曲的录制中，还能听到隐隐的杂音，比如说――

“撒朗，吃饭了！！！”

然后声音又近了一些，有人高声反驳：“赫拉欧尼我在录demo！！！”

姜撒朗头号粉丝一共发出了五十二首歌，除去青鸟已经发行过的十一首歌之外，此外的四十一首，大家都从未听过。那四十一首中，有的是完全编曲甚至有着人声合唱的歌曲，有的只是简单几种乐器合成的旋律，有的只是二十多秒的一小段，有的，却是七八分钟连绵不断高.潮起伏的纯音乐。

事实上，当姜撒朗头号粉丝发到第三十二首时，就已经有听得目瞪口呆的信使问道：

“这真的全都是我家忙内队长写的吗？真的么！！！如果不是今天愚人节的话，我一定要给队长奉上两个膝盖！！！天啊都太太太好听了！！！为什么没有制作出来啊，还是发行在哪儿了我们没有听到？”

“楼上别傻了，世界那么大你没听过的歌多着呢！这楼主明显就是愚人节过来忽悠人的，忽悠的就是你这样傻不愣登的脑残粉！”

“但是里面有赫拉和撒朗的声音啊，有几首歌里唱歌的声音，也很像忙内！！还有两首里，那是初雅的声音！！！初雅的声音辨识度太高了，我不可能听错！！！”

“同上，我也觉得实在是太真了，我的直觉在告诉我，继上次幸运围观了申雅中头号粉丝大大直播发帖之后，这一次，我好像又撞上了青鸟家的一位大神……”

“已经叫醒了首尔大编曲系的哥哥来听，确定除了青鸟已发行的十一首之外，其他旋律都很陌生，不像是楼主扒了国外的歌曲来唬人！PS，我哥哥从小爱好流行音乐，二十多年听歌无数，而且对旋律炒鸡敏感，十分可信！！”

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那位“大神”的帖子，已经成功引起天水中所有在线人员的注意。

无数ID涌入帖子展开讨论之后，“大神”发完真正五十二首歌，直接下线了，没回答任何人的疑问，也没对做出这件事的动因做出任何解释，一如一个月前的“申雅中头号粉丝”。

一点多，伴随着涌入帖子的人员越来越多，逐渐地，也有人发出了质疑。

“假设这个帖子是真的，假设是这样的话。这听起来是姜撒朗私下里的练习曲或者存货吧，楼主从哪儿弄来的？是TBB家的内部工作人员，还是这其实压根儿就是TBB家的一场炒作，为了向我们证明他家队长有多会写歌？”

“楼上阴谋论养大的吧！同意你的前半段，但无法认同你的后半段。你知道这四十一首旋律有多值钱吗？你知道现在在韩国作词作曲家协会中注册的创作人中，产量最高的老师有多少首么，而他的收入有多么惊人，你知道么？音源提前曝光的危害我就不给大家科普了，这些旋律这么赞，我赌后面青鸟发二专时肯定能用上，这不就等于另一种形式的提前曝光了，而且还曝光得这么早！TBB是脑子被泡进马桶了才会放出四十一首歌来炒作吧！！！”

“我也不觉得经纪公司会玩儿这么大来炒作，成本未免太高！所以剩下的疑问就只有两个了，楼主你从哪儿拿到的这些歌？这些歌的主人允许你这样做了吗？”

直到这一刻，许多还在尖叫着“啊啊啊我家队长好会写歌！！！”、“啊啊啊忙内真是赞赞哒！！安全感慢慢哒~~~”的萝莉信使，才终于意识到，似乎，风向不那么对？

虽然很感谢楼主把队长的这些珍藏品给发出来，但是……

楼主貌似是黑？

跟帖的风向，慢慢地，就变成了信使们对楼主的追问和质疑。

“楼主你发歌得到允许了么？”

“楼主你发歌得到允许了么？”

“楼主你发歌得到允许了么？”

……

从H站杀过来的信使们，保持了统一的格式，向“姜撒朗头号粉丝”步步逼紧。

十多分钟后，忽然又有个路过的VIP冒泡道：

“把五十二首歌全都听过了，所以现在才冒泡。首先，如果这真的都是姜撒朗写的的话，那她真的很棒！棒到我无法想象她其实才十八岁。但其次，如果这都是真的的话，信使们，建议你们不要再反复顶贴，越多人点进来听到这些旋律，你们家青鸟的损失就越是扩大。”

信使们恍然大悟，对啊，他们现在该做的不是让事态升级，而是先让帖子沉下去，然后尽快联系TBB家的工作人员来处理这件事！

五十二首歌实在太长，他们大多只听了前三四十首，然后就忙着掐架，或者是一被小伙伴召唤过来，就直接投入了战斗当中。所以，当信使们恍然大悟地转移阵地，从在那条帖子下要求楼主给个说法，变成了让帖子沉下去，转而不断轰炸天水论坛的管理员邮箱，要求□□时，他们甚至还是没有意识到，那个路过的可爱VIP，所想要提醒信使的，不仅仅是未发行歌曲提前泄露这件事，更是……

在那五十二首歌的最后，第五十二首歌里，有着可能并不太适宜太多人听到的歌词。

那是一首极其激昂的编曲，从一刚开始，就是细密的鼓音，以及喧嚣到甚至让人头晕的电音。仅仅是一个开头，就是极富冲击力的颓废和愤怒，像是迷幻摇滚和重金属摇滚的结合。那样的编曲，与现在韩国音乐市场上的大多数流行曲都格外不同，那样的编曲，从开头就发出了向耳膜和太阳穴的猛烈攻击。

所以，那位把整整五十二首全部听完的VIP想过，可能，可能很多人点开了第五十二首，但压根儿都没有听完，就直接关掉了，因为不习惯，因为太过冲击。

但，隐隐地觉得，第五十二首，才是整个帖子的重点呢。

第五十二首，或许就是那位楼主发帖的目的。

第五十二首，燃爆的前奏持续有整整二十秒，在其中第十秒的时候，合入了某个人的辽阔而有力的和音，那位VIP虽然也没有十分关注青鸟，但她对声音很敏感，所以她能听出来，那是青鸟的队长姜撒朗。

然后，到整整二十秒之后，歌曲的主体部分才终于出现。

是RAP，是青鸟团唯一appe林赫拉的RAP。

“很得意么？今天又出言不逊的人渣们？网上的照片看得爽么？去那家夜店里拍照纪念了么？洋洋自得地谈论着好像你就在现场？把自己的臆测当成是真相，好像全世界就你最诚实善良？你这么会想象，这么傻又这么丧心病狂，你妈知道么？你爸知道么？你的班主任难道没告诉过你，唯心主义只能坑了你自己么？

你以为自己是法律？是小公主？是道德卫士？

真可惜啊！这世界上谁TMD都不是上帝！！！

知道你在犯罪么？知道监狱长什么样么？知道你姿态猥琐精神扭曲，早晚无药可医么？

知道你的父母你的亲友，你未来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会怎么叫你这种人么？

人渣垃圾神经病蠢货疯子，猪狗不如的家伙！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还躲在马甲和面具背后是么？还想要和我玩到底是么？

但怎么办，从头至尾都我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你被人下过药，手脚都失去感应，你站到过生与死的边际？你被带去过警察局，同时网上还疯传着照片，无数不认识的人以轻薄的言语谈论你的身体？你我知道你没有过，因为你是臭虫，只能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要么被所有人忽视，要么被人一脚踩死而已！你都没有站到阳光里来的勇气，你躲在你的家里，躲在电脑后面，很爽是么？很得意是么？

但只是想奉劝一句，没撕破过别人喉咙的人，别再来招惹。

否则你总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

闻到血的腥气。”

那是一长段充满了愤怒、嘲讽、不屑与威胁的RAP，用人渣、垃圾等脏字，毫不拐弯地辱骂着anti，后半部分甚至挑衅着，会把他们送去警局，会让他们闻到血的腥气。林赫拉力量十足的咬字，配上一声更比一声重的伴奏，狠狠锤在心脏，像是席卷而来的暴风，又像是重重拍在堤岸上的海浪，冲击、汹涌、狂躁、嚣张。

那样的一首歌，让听到了最后的粉丝，都跟着热血沸腾双目肿胀，心脏一缩一缩地疼痛，痛到极致后便恨不得能抄起家伙，现在就跑去黑色内衣的anti站那边大战三百回合！

即便其他还有一些听到最后，并不是信使，而是其他家的粉丝。

也忍不住在再次叹惋林赫拉事件的同时，被那旋律和歌词惊得腿颤。

天啦撸，青鸟这是要逆天的节奏！

林赫拉，那个舞台上十分帅气的女人，似乎升级了，这一次是直接横扫千军的霸气。

虽然她依旧还没有完全摆脱危机，虽然她最近整个人都消失潜水。

但这一刻，这首歌被放出来后，许多听到的人都产生了隐隐约约的预感――

仿佛一个多月前那一场骇人听闻的事件，夹着血色和暧昧的桃色灯光的晚上，都只是一把火而已，烧得林赫拉凄厉地狂吼，但也即将让她浴火而成为真正的女王。

现在，林赫拉在RAP中咒骂着的那些anti，仿佛是最后的一片火光。

但那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这一段折磨，就能够被轻易度过。

将近凌晨三点的时候，黑色内衣anti站里，终于有人摸到了这个帖子里，听到了第五十二首歌。紧接着的，就是数以千计的anti，再一次涌入了TBB官方网站以及青鸟团官方粉丝论坛H站中，发黄图，说一些难听又恶心的话语。

凌晨三点，姜撒朗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惊醒。

凌晨三点二十，天水论坛上，那条标题为《青鸟队长创作曲欣赏》的帖子，已经显示被删除，TBB官方网站和H站都暂时关闭了发帖留言的功能。秉昌洙连夜请了技术人员追踪“姜撒朗头号粉丝”的ID地址，和上一位头粉大大一样，刚查到美国，便被斩断了所有行迹。

凌晨三点半，姜撒朗的手机再一次响了。

“哟不塞哟？”

女孩其实有些诧异，这个时间，这个点，这个人，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啊，我刚刚才工作完，正好有粉丝守在门口，说了你被人黑了电脑的事，我很抱歉。”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估计不知道已经连续工作多久。

但他的声音是诚恳的，女孩能够听出来，他是真的在为她而觉得惋惜而难过。

“哈哈欧巴你抱歉什么，公司里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听说今晚还有欧巴家的粉丝在给我们帮忙呢，谢谢你们啦~”

女孩心里接下了对方的好意，所以才会笑着回应，显得轻松而随意。

“嗯。”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哼了声，然后又用更加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最后那首歌，很不错。”

最后那首歌，是林赫拉咒骂anti的那首。

因为男人夸得太小声，姜撒朗反而听得一愣，然后绽放出更大的笑容。

“能被你夸奖是我的荣幸~谢谢你！至龙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