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一束光

这一刻，这一刻才感觉到，某场漫长的战役，终于要开始了。

姜撒朗整整熬了三个晚上，与服装师造型师开会，与编舞老师还有伴舞群开会，与公司里其他创作人开会。凌晨的时候，二层小破楼的录音室里，还透着灯光。杨名硕回公司拿文件，顺手把录音室的大门推开，看着姜撒朗茫然地转过头来，愣头愣脑地，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杨名硕只能自己笑笑，问她：

“有把握么？”

“没有。”

姜撒朗摇摇头，终于醒过神来，站起来给杨名硕鞠躬。

“但我会努力的。”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三位欧尼，为了表大叔。

失败，大概真的是最伟大的老师。

从确定地知道，状况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差的时候，姜撒朗便有些疯魔。

单曲发布三天了，她们只在热词榜上冲顶过一次，待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然后就再次被网络淹没。音源那边就更别说了，没有登顶也没有破表，懒洋洋地趴在新曲榜单上，偶尔往前面蹭个半步，算是挂在了新曲榜的前十上面，至少能在melon首页上，看到她们四个穿着校服的单曲封面。

这状况，已经比她预想的，还要难看许多。

这意味着不仅没太多人来关注她们，就连她们的歌，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至少对于当下的听众来说，他们不太买账。

连熬了三天之后，姜撒朗顶着一头乱毛，看见人影就恍恍惚惚地鞠躬。

不仅杨名硕看着有些悬，觉得这孩子似乎已经完全神志不清，屁股往椅子上一落可能就得睡着。就连申雅中，在穿上全新改造后的校服之后，也向女孩投以了担心的目光。

“撒朗，这样真的行么？”

“嗯！”

姜撒朗狠狠地点点头，咬着牙道：

“不会更差了，试一试吧。”

3月23日，这是她们的初次打歌舞台，在SBS的人气歌谣。

离直播还有八个小时，同一天录制的歌手当中，只有青鸟团已经到电视台准备彩排了。她们四个的出道最短，仅仅三天，所以不仅被安排到最早时间彩排，还要自觉地腾出更多时间来，给之后将到达的前辈们问候，并送上出道CD。

“我觉得还不错！”

继申雅中之后，林赫拉也换完衣服了，走出来站到申雅中旁边。

两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同样穿着校服。但对比起来十分明显，一个紧身连衣裙一个高腰直筒裤，一个笑容温和一个面容倨傲，一个女神一个女王，两位都足够耀眼，耀眼而且相得益彰。

申雅中今天的造型，是深栗色的大波浪。

而穿在她身上的，是由白色的校服衬衫，所改造成的紧身连衣裙。

衬衫的扣子被解开后，反过来由前往后地包裹在身上，后领口正好圈在胸部上方，像是抹胸一样，而硬硬的领子微微泛起，做成像荷叶边一样的小小点缀，给这一大片的纯白加上些灵动。而同时，为了能让衬衫包住申雅中从胸部到臀部的所有部分，这次试用的衬衫，其实是加大号的，胸口部分固定好之后，腰腹间便多出许多空空荡荡的布料。姜撒朗指挥着CODY，在申雅中的背后，把那些布料全都收紧，完全贴身地包裹着申雅中玲珑有致的身材，而至于叠到背后的那些布料，便一点一点地折起来，盘成花瓣的形状。顺着背后衬衫纽扣的那条线，结成左一朵右一朵的玫瑰花，像是长在看不见的藤蔓上一样。

而站在申雅中旁边的林赫拉，把头发高高扎成马尾，额前没有刘海也没有碎发，是坦荡荡的大光明发型。她戴着夸张的大圆圈耳环，上身是被剪掉了袖子的衬衫，衬衫下摆也被高高扎在了胸部下方，露出一截紧实的腰腹，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光泽，显得弹性十足。而再往下，在原本该是百褶裙的地方，却穿着同样材质的直筒高腰裤，都不用腰带便紧紧挂在腰上的垂坠型长裤，完美地勾勒出林赫拉不含一丝赘肉的腰部、平坦的小腹、浑圆的臀部，以及堪比模特们的大长腿一双。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人美得令人窒息，一个帅得无与伦比。

姜撒朗把做好了发型的朴初雅也拉过来，推到申雅中与林赫拉中间，左看右看，忽然又皱起眉。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因为朴初雅的形象，是四个人当中最贴合校园风的一个，所以她这一次的服装改造，反而是最少的。杨名硕也提醒过姜撒朗，广告商在看着呢，不能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朴初雅依旧穿着原汁原味的校服衬衫、深灰色背心，以及深色百褶裙，她的造型重点，完全在于她的发型。披肩的长发被打得蓬松了一些，软软地在左右两边的耳朵下面，扎出两个马尾。额前的刘海也打薄了一些，隐隐约约地露出眉毛的形状，又衬托着她圆圆的脸，水汪汪的大眼，最大限度地，把这个羞涩的女孩变得更加甜美。

“差你！”

申雅中接过CODY递来的衣服，往姜撒朗怀里一塞，把人直接推进了换衣间里。

姜撒朗留给自己的形象，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少年。

论颜，她比不上申雅中和朴初雅，论身材以及浑然天成的傲气，她不上林赫拉。而且，她本来也不是温柔羞涩或是帅气的人，她是姜撒朗。她性格跳脱，偶尔犯抽，喜欢逗身边的人开心，也喜欢对亲近的人撒娇卖萌，她大大咧咧，甚至是嬉皮笑脸，她在很多事情上都还没有开窍，幼稚迟钝得像个青春期都没到的小屁孩。

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因为发质有些硬，所以发梢总是微微翘起，凌乱而随意。

这样的姜撒朗，扔掉了百褶裙，给自己套了条深色的运动裤。

把右脚的裤腿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瘦削，但一看就没怎么晒太阳的小腿。校服的白色衬衫，被她解下来直接围到腰间，而原本该穿衬衫的位置，就随意地套了件纯白T恤，姜撒朗美其名曰，校服也该有运动休闲系列……

这样的一个姜撒朗，已经模糊了性别，变成了一个穿着随意的少年。

她并不俊美，也不冷傲，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闪着些得瑟或者俏皮，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一样，或者又像是只是单纯地高兴，高兴你看进了她的眼睛里，与她的视线相遇。

“呀，你这也太随意了一点吧。”

申雅中把小屁孩拎过去，左左右右地打量着，絮叨不停。

她那套由衬衣改造的紧身连衣裙，是由三个CODY一起在她身上忙碌了快一个小时，三个人都忙得额角挂汗才勉强做好的，而最终出来的成品，也确实是很惊艳，惊艳到申雅中都担心会不会太过于破坏校服原有的形象，到时候带坏了一拨小孩子怎么办。

而姜撒朗呢，这看起来简直就是，自己随便去架子上拎了几件衣服，往身上一套，OVER！

申雅中瞪着姜撒朗，等待着她的解释，而姜撒朗耸耸肩，只是无奈道：

“没办法，CODY欧尼们也说我最适合这一套。”

那不仅仅是因为，她稚气未脱，性格不稳，本来就有些许的吊儿郎当，或者文艺点说，叫极具黑洞气质。同样也还因为，现在四个人的团队里，女神有了，女王有了，邻家妹妹有了，就差个调皮捣蛋负责闯祸的小屁孩了，不是么？

“其他待机室里来人了，拿上CD跟我走。”

秉昌洙一直在走廊里留意着状况，这时候探进头来，看到四个人都已经换上舞台装备，便满意地点点头，只吩咐了一句便立马又闪出去了，在外面等四个女孩。

“阿尼哈涩哟，我们是The Blu.bid，传递幸福的青鸟团，请前辈多多关照。”

“阿尼哈涩哟，我们是The Blu.bid，传递幸福的青鸟团，这是我们的单曲CD……”

“前辈你好，我们是The Blu.bid，传递幸福的青鸟团，前辈的新歌好棒，以后也请对我们多多关照！”

鞠躬、鞠躬、再鞠躬。

姜撒朗有些懂了，为什么之前她因为雪山的拍摄和杨名硕争执时，杨名硕说，如果她们一点不红的话，到时候来电视台里打歌会很难受，难受到她们宁愿在雪山上多淌几趟冰水。

她们已经用心去做了前期的一切准备，可是现实还是这样惨淡，并没有几个人愿意给她们好脸色。

在各个待机室之间匆匆行走的时候，她们四个都有注意到，有那么一些目光，或嘲讽或好奇或惊艳，零零杂杂地落在了她们脸上身上衣服上。在那样的目光当中，申雅中脸色变也没变，林赫拉更直地挺起了腰，而姜撒朗，她默默地握住了朴初雅的手，安抚这位欧尼的紧张和颤抖。

“我们已经尽力了，一定能够做到最好！”

轮到她们快要上台时，四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彼此鼓励。

“内~放松，就当台下全都是大白菜~”

这一句话，姜撒朗是说给朴初雅听的，作为队里的灵魂主唱，她将负责歌曲的引入部分，第一个登台，第一个开口，当然，也将第一个惊艳世人。

“怀挺！！！”

舞台边上的工作人员，已经给出了上台准备的信号。

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台下有些嗡嗡声，那是各家的粉丝在交头接耳，闲聊也好奇着，接下来将是什么样的表演，为什么一片漆黑。

“叮咚~叮咚~有人在屋子里吗？有人在等着好消息吗？”

“你好~你好~是我~这里有你的来信，标题是致幸运的你~~~”

黑暗里，朴初雅的声音，顺利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的双腿有些抖，手心有些潮湿，可是如泉水般清透无杂质的声音，依旧潺潺蜿蜒着，全无阻拦地涌入观众的耳朵里，渗进心脏，润湿了心房。

“喔噢哦哦！！！”

一束顶灯落下，直径一米的光圈里，朴初雅的面容，正如她的声音那般干净美好。

这无疑引起了台下观众的轻呼，瞬间抓住了他们的眼睛。

但同时，也有不少的人，忍不住把身体前倾，他们忽然间开始期待，下一束光，将会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