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祁文,猛然觉得,这片满天星的园子,可能和他有关系。
他抱着膝盖,微微弯着身子,眼睛落在不远处的园子里,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等了他一会儿,他也没有要动的迹象。
天色渐晚,海风渐大,围着酒店走路的时候一直在动,我没有觉得冷,坐在这里一会儿,现在冷得有些发抖了。
我轻轻抽了抽鼻涕,对着他问道:“这些满天星……是你种的?”
“何以见得。”看他那么认真的在回想问题,我还以为他不会听到我说话呢,没想到他马上就对我的话做出了反应。
我咽了咽口水,又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你看起来好像对这些花很有感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从祁文回答的节奏上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我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吗?
“她被埋葬在了这里。”他又接着说道。
我话还没有问出口呢,他的这一个重磅消息让我有些回不过神,看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我弱弱的说道:“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
“对,非常重要。”祁文的悲伤都要落到尘埃里,他的眼神闪烁着,背影看起来特别的单薄,他咬着嘴唇呢喃的说道:“我在这里等了她很久,可是她没有来。我企图去寻找她,又怎么都找不到。你说,我要放弃吗?”
他转头看着我,我被他的情绪带动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文的表情让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替代他心目中那个人的位置的,可我不知道如果我代替不了,如果他还想着别人,那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刚刚黑暗中的事情,要当没有发生过吗?
我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对他说:“既然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会儿呢?说不定成功就在前方呢,说不定都已经走到了成功边缘了,放弃太可惜了。”
祁文安静的听着我说话,在黑夜中,我的声音伴随着海风吹过了很远。
若不是头顶阳台上,一家三口的笑声和说话声遮挡住了我的悲伤,或许这会儿我已经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他幽幽的说道:“你说得对,我不会放弃的。”
我尴尬的咧了咧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片园子的确是我的,花也是我在打理的,因为她很喜欢,我会一直为她留着。”祁文盯着那满园的满天星,口吻轻柔。
我嘟了嘟嘴巴,没说话。
他接着问我:“你猜她最喜欢什么颜色的满天星?”
“那个……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我弱弱的说完,转头看到他那期待的眼神,还是无奈的猜测道:“白……白色的?”
“最是那洁白无瑕的小花,最是不起眼。”祁文眺望着那片园子,白色的满天星种在园子的最中间,周围环绕着各种颜色的。
本来白色应该是最常见的,而在这里白色似乎是被保护起来的,并且最中间的那一片,似乎并不多。
“那片白色的满天星,是她亲手栽下的。”祁文缓缓的说道:“其实刚开始,这个园子里的满天星全部是白色的,根本没有别的颜色。可是自从她走后,除了那一片满天星,周围的满天星全部都凋谢了。我种了几次,都觉得没有那种感觉,干脆换成了别的颜色,只留下那一片纯白的地方,等待着她回来。”
刚开始祁文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说“她”被埋葬在了这个花丛里,我以为她死掉了。心里觉得和一个死人争,是没什么意思的。
如果我真的喜欢他到了骨子里的话,我可以等,可以感化他。
但是现在我听他的意思,他是在等她?
她……并没有死?
仔细回味祁文说得话,他住在这个岛上,去城市是为了找那个她。
也就是说我们的相遇根本就是意外,是他在找“她”的路上,顺道救了我。
可能那个她会和我遇到差不多的事情,所以祁文每次都会出现的那么及时吧?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会出现很美好的样子,是在看见我的时候,绝对不会出现的样子。
最开始见到祁文的时候,我以为我们的中间隔着的是闵悦灵,现在看来,我们中间隔着的……是银河系吧!
“她在这里生,她在这里死,她亦会在这里复生,我会等着她。”
祁文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着这句话,语调和在唱着某种古老歌谣似的,这让我觉得阴嗖嗖的,不由的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
他还在说着。
“记忆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就算是身体死了,它也会存在着。她不会不知道的,她早晚会回来的。”
“咳……咳咳……”我干咳了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实在不想要这么做,可也没有办法,他坐在我的身旁,往后退去的路那么窄,被他挡住了,我即便想要溜走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坐在这里听着他们两个的爱情故事,我心里更是不舒服。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我本来是想要快快结束这个话题,想着和他说话就好了。
没想到在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不说了。
这个问题是他的死穴?
沉默是无声的尴尬,我咬着嘴唇闷闷不乐。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狠了狠心,干脆的问道:“我从李央家里出来的那一晚,雷非带我去别墅的那一晚,他说有个人救了我,并且让他进胡同来接我,那个人是不是你?”
祁文看了我一眼,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想要瞒我。
这让我挺来气的,救我的时候神神秘秘的,现在又是怎样啊。
“你为什么不留下?为什么要偷偷的救我?”我用着急的语气问道。
祁文看着我,温柔的说道:“从我们在黎瑾的别墅里见面开始,我说我会护着你,就一定会护着你,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那是不求回报的。”
我突然觉得,他对我的感情……像是在照顾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