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所以他们真的有一腿!”胡小酒自以为声音不大,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说完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颇有些不自在,可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被抓奸,该不好意思的也不是自己,索性挺挺胸脯说道,“哼,有什么大惊小怪,仙姑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陈天明会觊觎自己的大嫂?”
“不……不是吗?可是你们明明一人手里一半玉佩啊?”
“这玉佩奴家早就解释过,这是天风的东西。”杜三娘说道。
“那,那他说的,孟云早就知道的事,是什么事呢?”胡小酒指着陈林,十分茫然。
项白默默按下她的手臂,使个眼色摇摇头,让她别说话。
“那……”胡小酒顿时十分委屈。
“他说的事情,应该是有关我的双腿。”孟云缓缓地说道。
“不止,还有眼睛。”陈林轻巧地说道,“孟三刀,你刚才很生气吧,可是有什么用,你根本站不起来,你以为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天明,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杜三娘如同梦呓般,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变了,早就不再是以前的杜三娘,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你就可以和他相安无事的在一起,我大哥当年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够了!是,我知道。”孟云说道,“我知道,三娘。”
杜三娘并不意外,似乎她早已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深深地把脸埋在掌心,一声接一声地哀叹。
“我知道是你扎坏了我的腿,扎瞎了我的眼,可是我不怪你,因为这是我罪有应得。”孟云长叹一声,仿佛更加苍老了。
“你这是打算让大家同情你?”
“我知道你不信,况且即便是所有人同情我,你也不会,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知道就好。”
“老五,不,天明。你想知道天风是怎么死的,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猜的不错,天风的死,是我和春子害的,我都承认。”孟云说道:“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满腔子的热血,就想着建功立业,劫富济贫,当大侠,当英雄。起初我们加入马帮,都是抱的这个心思,可是后来才发现马帮其实是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打家劫舍,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春子和天风,结为异姓兄弟。
那时候天风的性子最直,因为不满意帮派的行事,几次三番跟帮里的管事吵,都让我压下了,终于有一回,天风又一次和帮主封天南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那时我就知道,马帮是待不住了。”
“哦!就有了马帮三英义劫官粮,劫富济贫的事!”胡小酒激动起来。
“什么义劫官粮,还不是被逼无奈。”孟云苦笑。
“为什么?不是你们自愿的吗?”
孟云摇摇头说道:“天风与封天南吵了不多久,封天南便我们去劫取官粮。俗话说官有官道,匪有匪道,马帮再有势力也不会随便碰官家的东西,封天南让我们劫官粮,其实这就是让我们去死。如此,天风才说,既然这样不如索性就豁出去了,做一件真正的劫富济贫的大事,把劫到的官粮送给白水村的百姓们,便是死了还能留下个义名,这才有了所谓的义劫官粮。”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把劫到的官粮运往白水村,分给村子里的百姓们。但是天风不慎受了伤,而当时,白水村村长的女儿,也就是三娘自幼学习医术,便由她照顾天风,我们很放心。”
“不止是放心吧?”陈林冷笑,“三娘因为照顾我大哥与他日久生情,可是你们……”陈林笑着摇摇头,“你们真不愧是好兄弟,连对女人的喜好也是一样的,我说的对吗?”
“是,可是我知道,三娘心里只有天风……”
“那你还不死心?官府追查失窃的粮草追查到白水村,明明当时是你们三个一起逃走的,为什么最后只有我大哥死了,你们却活下来?”
孟云张张嘴,说道:“那是因为,当时,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天风断后,可是官兵已经追过来了。我当时也受了重伤,躲进白水村后的祭天山洞里,那山洞竟然有个人造的石门,春子眼看不行了,就……我阻止过他,我说过让他等一等,可是他不听,还说天风是官府的人,说他们不会杀他。”
“你们就把他留在门外,被乱刀砍死!而你,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就娶了你兄弟的女人!”
“那是因为……因为后来我恰巧遇到三娘,她说白水村遭了难,她家破人亡,无依无靠,我只是想照顾她。”
“你想照顾她,她可没打算照顾你。”
“是,我知道,她恨我。”孟云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凄凉,“我起初也觉得奇怪,按说三娘不喜欢我,她也不应该喜欢我,天风人俊,春子嘴巧,我就只是……年纪大……我当日怕是昏了头才说出那样的话,可是她竟然就答应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答应嫁给我就是为了给天风报仇。唉,哈哈哈……”他又苦笑起来,“我明知道她不是真心要嫁给我,反而舒坦多了,大约是我真的有愧于天风,有一天夜里,我忽然觉得后颈一阵发麻,睁开眼便发觉自己看不见了,腿也废了,那时我就知道,是三娘做的,因为只有她能做得到。”
“可是,你为什么不说?”杜三娘问道。
“我为什么要说,你怪我害死天风,怪我见死不救,你和老五一样,都是为了天风才来的,其实我也怪我,可是我又不敢死,不舍得死……”他又笑起来,“唉!我那时候才知道,我的胆子是真小啊,什么英雄,根本就不是,这世上哪有怕死的英雄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要扎我的太阳穴才能要我的命,可你就是不肯给我个痛快,后来我就想,你该是恨我入骨才不肯让我死个痛快吧,果然,后来你又常常为我扎针,每次扎过我都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不过没关系,是我罪有应得的,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