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了扣门声,“少爷,嘟嘟少爷来找少奶奶。”两人停住了拉扯,海棠埋怨地打了他一下,迅速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穿戴着,还没穿戴整齐,儿子已经不耐烦地在外面喊,“娘,娘。”方楚亭随便套了件中衣,起身帮海棠整理衣服,“你还是躺床上好了,我自己来。”没有搭理她,方楚亭帮她把腰带系好,左右看了看,差不多了。
“成瑞,让他们进来吧。”方楚亭半靠在床头上,海棠替他盖上了褥子。嘟嘟跑了进来,看到他爹坐在床上,踢掉自己的小鞋子,三下两下爬了上去,“嘟嘟你干什么?”儿子紧紧贴着他爹,“我要睡爹的床。”
海棠看到小晴盯着自己的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晕,忘记整理头发了,只是这头发平日里都是小晴帮着梳的,这一会儿叫她怎么整理,正纠结着,听到成瑞在门口唤了声,“姨奶奶。”“嗯,大少爷呢?”“大少爷在屋里。”脚步声已经向屋里传来。
苏岚儿掀开珠帘,看到站在床边的海棠,脸色一时变得难看,走到近前行了一礼,瞥见凌乱的床铺和海棠不自然的表情,心里头顿时有些明白,衣袖里的一双手死死掐着,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扫了海棠头发两眼,“姐姐,真是辛苦你了。”海棠眉头一拧,这话里的暗讽还是听得出来的,“相公,这会儿酒应该醒了吧,岚儿先行告退,姐姐也早些歇息。”不等两人有所反应,便扭身出了门。
进了西厢,苏岚儿挺直的腰身软了下来,跌坐在床前,“小姐,你没事吧。”随后进屋的菊香放下手中的托盘,跑进里间扶起岚儿,一把抓过菊香的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了他,我做了小妾,为他生孩子连命都差点没了,他还不满足,还要和仇人厮混在一起!他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姐姐?”菊香泪水在眼里打转,小姐的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好痛!“小姐,你别这样。”苏岚儿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抚mo着脸颊,从小姐姐就是自己的偶像,这眉这眼,甚至这一颦一笑,都有着姐姐的影子。那一年自己才及笄,姐姐已经是个大美人了,就是那一年从姐姐嘴里知道了方家大少爷,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方家大少爷,成了苏岚儿梦里时常出现的人物。两年后,一道圣旨把她送到了他身边,就算是当小妾她也甘之如饴,一直到盖头掀起的那一刻,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如今是真的吗?怎么越来越像梦里那永远看不清楚的脸。想到伤心处,伸手将镜子拂到了地上,胭脂水粉落了一地,殷红殷红的甚是刺眼。
东厢里,海棠还在和嘟嘟打商量,“嘟嘟,咱们回园子去可好?”嘟嘟趴在楚亭的肚子上小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着,无奈地蹲在了床前,“乖,爹爹喝醉了不舒服,嘟嘟不要吵着爹爹睡觉。”儿子别过脸不理她,“不要。”海棠唰地站了起来,“好,你不回去是吧?随便你,我走了。小晴,我们走不要他了。”装假要出门,儿子立马弹了起来,“娘,不要走,一起睡。”才不要,别人的床占一次就够了,还占第二次?海棠自问没有这样的厚脸皮。方楚亭看着斗气地两母子,有些泄气,“好了,我陪你们回园子。嘟嘟,等爹一下,很快就好。”说完,掀开褥子起了身。
海棠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你还醉着呢,这会儿吹了风我怎么和夫人交待?你还是睡这里吧。”叹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儿子的头,“嘟嘟陪你爹睡,乖,不要吵你爹。娘先回园子,明儿记得回来吃早餐。”不给他们有反对的机会,匆匆拉着小晴出了门。
回了棠园,海棠一头倒在榻上,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一闭上眼楚亭的脸就自己眼前晃动。“咳!”小晴端着茶放在案上,“小姐,想什么呢?”见海棠不搭理她,轻轻说了句,“要不要小晴帮你把头发弄一弄?”“你!”海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一点惧意都没有,眉眼里全是戏弄。心里暗自诅咒,一定找个老头子把这臭丫头给嫁了。
沈妈和桔子已经把洗澡水给放满,海棠泡在里面,这一泡倒是把倦意给泡出来了,迷迷糊糊眯着眼打着盹。“姑爷,小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外间传来小晴惊讶地声音,这瞌睡一下子给赶跑了,海棠赶紧从桶里站起来,抹干了身子,披了件衣物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方楚亭抱着睡熟的儿子走了进来,看到海棠的样子愣了一下,几缕滴着水的发贴着绯红的脸蛋,头发随意绾在脑后,迷离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妩媚。“怎么还是过来了?”海棠抚了下额前的水珠,理了理上衣,从他手上接过儿子,放在了床上,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嘟嘟舍不得他娘,我也舍不得。”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是在耳边呢喃,海棠的耳根都红了,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帮儿子解衣服脱鞋子,不敢回头看一眼。“你也赶紧歇息吧,可别着了凉。”海棠收拾了一下,慌忙逃出了里间。
自从中秋夜后,方楚亭有意无意地对海棠表示亲昵,时不时握一下她的手,搂一下她的腰,摸一下她的脸,也不管场合,总是让海棠很难堪。相对于楚亭的举动,海棠更气恼的是自己的心思,居然会有些许的期待,有时一整天没见着他,还会有些想念,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在陪苏岚儿,对于自己这些疯狂的念头,海棠不只一次的痛骂自己,有些情绪还真是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寂寞太久?还是真的有些喜欢上他?抑或是对前世的那段没有结局的情缘的留恋?每每想到这里,海棠便不敢再深入想下去,人常常是这样,在面对自己无法承认的事实时,总会想着法子去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