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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风轻轻飘过,微微吹散了一些空气中的血腥味。
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将云朵染得通红,和雁门这座血关竟然形成了一幅极为契合的画面。
关墙上,林战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脸色苍白,身上插满箭矢的男子。
这是王北,他看到被两个人夹击的林战,怒吼着过来支援,虽然帮助林战绝地反击,反杀两位鲜卑战将,但是他也被临死前的鲜卑一流战将一刀砍掉拿刀的右臂,被后方的鲜卑战士一轮弓箭直接射中。
他就那样怒吼着,直挺挺的倒在了林战的面前。
感觉到理智丧失,双眼血红,愤怒到极致的林战完全忽略了身体的疲惫,提着长戟扑进人群中。
失去战将阻拦的他如虎入羊群,战戟如迅捷的闪电般肆虐着鲜卑人。
平时笑脸待人,冷静沉着的他那一刻,恍若鬼神,浑身浴血,目光冰冷,化身地狱的使者,收割着一个个惊慌恐惧的生命。
不得不说鲜卑人民风剽悍,遇上此等化身鬼神的存在,仍然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过来。
惨烈的血战足足打了三个时辰,林战已经数不清楚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他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战戟,直到鲜卑军在“呜呜...”的悲凉号角声中如潮水般退去,林战才恢复了一丝意识。
深深的疲倦感袭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王北的尸体前,默默地伸手合上他至今还瞪大的双眼,将他抱在怀中,蓦然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柳毅靠着一把战刀,向正痛哭的少年投去钦佩的目光。
战友战死,他可以势如鬼神,疯狂杀戮,也可以怀抱战友尸体,掩面痛哭。这才是真性情,这才是好男儿。自己带来的弟兄也牺牲了五十多个,一下子就少了一本,突地,悲从心来,他别开头,泪水无声的流下。
林战此时悲痛欲绝。
王北死在他眼前,浑身是箭。
小铁石也死了,被一刀砍在脖子上,血如泉涌,倒在地上,血缓缓流干。
林战看到严东也死了,他被一箭射中右臂,无力挥砍,被几把战刀同时插进身体。
六百战士此时能站起来的只有两百出头了,地上到处是断臂残肢,血水顺着墙角,如同小溪,涓涓的流动着。
医疗兵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帮林战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他被一个一戟开膛破肚,依旧吼叫着挥刀的疯狂鲜卑战士砍了一刀,伤口不深,但是流了不少血。
任由战士处理着伤口,林战另一只手动了动,轻轻地把王北放在了地上。
“林司马!太守大人叫您过去。”一个身上还在滴着血的传令兵跑了过来。
林战回神,点了点头,等医疗兵包好伤口,站了起来,走向主楼。
韩烈抱着头盔,双眼闭着,高顺默默的站在他身旁。
“师父,高都慰。”林战抱拳行礼道。
韩烈睁开眼,“受伤了?没大碍吧?”
林战缓缓摇头。
韩烈叹了口气,“说一下右翼的情况吧,你那边应该是损失最大的。”
林战垂下眼睑,开口道:“战死三百七十九人,重伤十九人,轻伤五十一人。”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林战报出来数目的时候,韩烈整个人一晃,眼前隐隐发黑。
高顺伸手扶住他,声音沉重,“那也就是说,右翼只剩两百人,怕是挡不住下一次的攻击了。我的左翼还剩三百多人,主楼这边也只有三百人左右了。”
韩烈用手撑着额头,喘着粗气开口道:“八百人...鲜卑人还有两万,我们注定要是大汉的罪人了,无数百姓,无数英灵都会唾弃我们,我们将给无数雁门的英烈前辈丢脸,我死后,怎么有颜面去见他们!”
高顺皱着眉头,“如今,只能想办法,要么拖延鲜卑人进攻的时间,要么放弃左右翼,死守主楼。”
林战摇头道:“这样不太可行,死守主楼的话,我们三面受敌,而且敌人可以抽出人来攻击关门,我们还必须分出人手,守卫关门,防守压力会达到最大化。”
高顺深思一下,确实如此,叹气道:“那只能想办法拖延鲜卑人的进攻时间了...可是,有什么方法呢?”
林战默然,抬头看向雁门雄关身旁的雄伟大山,落日余晖。
“偷营!”他突然一咬牙,斩钉截铁的出声。
韩烈一瞪眼,高顺也是微微发愣。
“偷营?”韩烈惊疑的问着。
林战点头道:“对,偷营,鲜卑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我们敢出关偷营,鲜卑人带来了上万匹战马,我们只要将他们的马棚破坏,惊扰战马,则必会万马奔腾,届时,鲜卑人就算要进攻也要先处理战马的事情。在放把火,保证他们今夜一夜疲劳,我们则趁机休整,明日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韩烈激动的挥着手,“不行,不行,不能冒这个险,若是鲜卑人早有防备呢?若是被发现了呢?一旦被发现,损失人手不说,雁门关也一定撑不过明天了。”
林战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违背自己师父的意思,他直视着韩烈,闷声道:“就算不冒险,我们也撑不过明天了!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有可能守住雁门,等到援军。”
高顺突然抱拳:“请太守大人准战,顺愿带队出城偷营。”
林战上前道:“高都尉擅长防御,若是计划不成,还可以及时反应,守住雁门,而师父是一关太守,自然不可再次以身犯险,所以这个出城偷营的人选非我莫属,请师父准战!”
韩烈一言不发,转身向后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想要开口,又焦急的往后走。
林战和高顺都知道他脑中此时肯定在天人交战,他又不想直接否认这个一旦成功便可形势大好的机会,又不想让林战以身赴险,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高顺的确不适合带兵偷营。
“师父,从您救下我那天,让我进入雁门军,我就已经立誓,生是雁门军之人,死是雁门军之鬼,人生在世,身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便是我认为可为之事,哪怕粉身碎骨又有何惧,若能保我雁门,保我北荒,保我大汉国平安,林战愿以身入虎口,拔下虎牙,祭我大汉国战死英灵。”
林战双膝跪地,叩首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对韩烈行如此大礼,韩烈明白了,自己这个收了不到一个月的弟子这次是铁了心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韩烈知道,林战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便要做到。
韩烈闭上眼睛,良久,开口道:“你要多少人?”
林战惊喜道:“两百足矣,若吾不幸失败,就按照高都尉的意思,死守主楼便是,两百人对主楼整体布防,影响不大。”
韩烈半蹲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战,“不用说什么成功和失败,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给我活着回来,不答应,便不要出关了。”
林战双眼隐隐模糊,哽咽道:“谨遵师命,弟子一定全身而退。”
韩烈深深的看了眼跪地的少年,身子一转,他声音急躁地骂着“快给老子滚!”但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不舍之意。
林战回到右翼,集齐剩下的全部两百多名战士,“我要去鲜卑人大营里走一趟,谁愿与吾同去?”
少年不知,他的形象早已深入这两百多战士的内心。
柳毅第一个出声:“愿随大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两百战士抱拳以对,“愿随大人同去,万死不辞!”
林战直起身子,深深的鞠躬,“我林战谢众兄弟之信任,此次我等就是要为雁门争得一线生机,全部人入夜后随我从右侧悄悄出关,绕着山路绕到鲜卑大营,我们要破坏鲜卑人的马棚,引起战马骚乱,拖延鲜卑人的进攻时间,争取援军到来前,能守卫住雁门。这次行动凶险无比,一旦计策败露,或者被鲜卑人提前发现,我们都将陷入绝境,九死一生。现在,我再问一遍,可有退出这次行动的?若有,林战也不会怪罪,这是人之常情。”
两百战士目光炯炯,各个脸上透露着一股坚定。
一个年龄较大的战士喊着:“大人,我等既为军人,就该悍不畏死,何况,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为民而战,就算深入虎口,我等也愿慷慨赴死!”
“说得对!”两百战士齐声高呼:“愿随大人慷慨赴死!”声浪冲天,震人心魂。
高顺直直的站立着,来为两百勇士饯行,韩烈并没有来,他说了,他过来就舍不得让这两百人走了。
两百勇士面前放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个盛满水的碗,喝酒误事,但是喝水却没影响,高顺令人摆上好水,为勇士送行。
林战战甲微颤,出声道:“上前,拿水!”
两百勇士上前,将水拿好,一个个返回原地。
高顺拿起一碗水,抬手道:“你们都是我大汉,我北荒,我雁门的好儿郎!今日一去,九死一生!高顺在此,感谢你们,为国为民,愿慷慨赴死!雁门上上下下会与你们共存亡,你们胜,则雁门胜,你们败,则雁门上下会陪伴你们共赴黄泉!来!吾先干为敬!”
两百勇士举起碗,将碗中水一饮而尽。
林战喝完,猛地摔碗,“不破鲜卑大营,誓不归!”
两百勇士摔下手中碗,乒呤乓啷的声音响起,也摔碎了战士们最后那一丝恐惧的心理,他们各个昂首挺胸,“不破鲜卑大营,誓不归。”
天狼戟一挥,林战大吼,“全体,出发!”
高顺默默的抹掉眼角泪水,庄严地目送勇士们从梯子上一个个出关。
寒夜风颤颤,关墙人赫赫;为国为百姓,慷慨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