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阵阵马蹄声裹着泰山压顶的气势而来,面对上了平静的河水。
“大...大帅,这...河水挺小的呀。”拓跋金咧着大嘴巴笑着。
慕容奎皱着眉头,隐隐感觉不对劲儿,现在这个季度,按理来说河水不该如此平缓,莫非是正好遇上了低流期?
“行了,赶紧渡河吧,今夜一定要赶到雁门,发起进攻,趁着夜晚打雁门关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趁机建造攻城器械。”慕容奎大手一挥,战士们纷纷赶着战马入河。
“什长!鲜卑人已经开始渡河了!”老三一路狂奔而来,嘴里喊着。
张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熟知鲜卑人习惯将粮食辎重放在最后搬运。
“不急,半刻钟后再放河!”
雁羽军看着储蓄着满满的河水,一个个面目狰狞!
慕容奎原本悬着的心因为一个个战士渡过河,到达对面河岸而放了下来,“令!全体全速渡河,粮草辎重也开始过河,快!全体行动!”
鲜卑军拉长了渡河宽度,一个个向看到了绝世美女般疯狂的冲进河水里。
“到时候了!全体都有!放河!”边角处的大石头被粗壮的树干捅开,河水的冲击力迅速的将剩余的石块冲开!
“轰隆隆!”一条狂暴的水龙睁开双目,汹涌而出!
刚刚渡过河岸的慕容奎突然感觉地面颤抖了起来,整个人愣在原地,脸色剧变!
“不好!快!快过河!”慕容奎目眦欲裂,急声怒吼着。
“轰隆隆!!!”“唰!!!”地动山摇,整个凉河的河岸剧烈的颤抖着。
兴高采烈渡小河,一道天浪扑面来!
滔天巨浪翻滚着在慕容奎和已经渡河的以及没来得及渡河的鲜卑战士的目瞪口呆下,扑在了疯狂逃窜,哭爹喊娘的河中战士中!
“不!!!别慌!稳住!快,其他人赶快救人!”慕容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他明显知道这是汉人的埋伏!
不过这股巨浪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只要稳住就能减少损失。
在无敌的大自然面前,人类何等的渺小,一个个战士在水龙的怒吼声中,哪里能听到自己大帅的声音,距离两边河岸近的人一个个疯狂的朝最近的河岸狂奔,战马悲鸣,人人嘶吼,人性使然下,一个个战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河中,活下来!
本来能来得及救下旁边人的战士各个顾不得他人,疯狂逃窜,而靠近河流中心,知道来不及逃走的战士则是死命拉住前方人,请求他们救救自己。
你拉我拽,人与战马相互踩踏,一个个战士还没有碰到张牙舞爪的水龙就死在了自家人的脚下!甚至有的凶残的战士直接拔刀砍死前面阻挡自己逃生路的战友们...。
本来最多因为运气不好死个几十上百人的结果,在面对大自然发怒时求生的人性使然下,死伤人数早已达到数百。
宽达百米的河水成为了一片汪洋地狱,平静的凉河瞬间化身鬼门关,接收着一个个脱离了肉体的还在颤抖的灵魂。
慕容奎双目血红的趴在河岸边,望着带着自己同胞的断臂残尸和部分粮食辎重远去的水龙,疯了似的拔出长刀!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我必血洗雁门!!!”怒吼声传遍了一个个侥幸逃得性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以及匆匆忙忙救着还没有死去的同伴的鲜卑军。
一个被拓跋金一只手提着拖到岸上的百夫长,双眼空洞,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他脑海中不断响彻着刚刚身边同胞的惨叫声,还有那条脸上带着残忍笑容的狰狞水龙。
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裹着野兽皮毛的阿娘把自己拉到榻前,颤巍巍的说:“阿骨啊,大自然是我们最尊敬的神明!人类的力量和伟大的大自然比起来,就像地上的一颗尘土对比神圣的大鲜卑山!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大自然,要对它持有敬畏人心!”
“阿娘,阿娘!大自然如此神圣!那大自然为什么还会有瘟疫,地动,山崩呢?”
“那是因为人类得罪了大自然!大自然在惩罚人类!”
“对...惩罚,神明在惩罚我们...在惩罚我们!”名叫阿骨力的百夫长双手抱着头颤抖着,嘴里不断地低喃着。
“熊!快传令,大军往下游方向赶去,一路先收粮食牲畜,再救存活的儿郎们,快!”冷静下来的慕容奎一把拽住拓跋金,嘶吼着。
拓跋金抹了把身上的河水,庞大的身躯迅速跑开。
慕容奎一只手抓着头发,目光看向了一旁呆滞的阿骨力,“阿骨,传我命令,各百夫长清点各自战士!”
阿骨力抬起头,“大...大帅!大自然...在惩罚我们吗?”
慕容奎脸色一边,挥手一个大巴掌打在阿骨力脸上,一把提住他早就胡乱散开的衣领上,怒吼道:“什么惩罚!?蠢货!这是汉人的奸计,知道吗?都是那群雁门关该死的汉人的奸计!现在,立刻!像个勇士一样,执行命令,处理好后,跟着我杀到雁门关!拿汉人的头颅祭奠我们死去的大草原的勇士们!”
意识不清的阿骨力被一巴掌打的清醒过来,大帅的话让他双目泛红,脸上带上了一丝仇恨的狰狞,一个翻身站起来,疯了似的跑向正在救人捞东西的鲜卑大军。
慕容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没有去责罚任何一个人,没有因为他们不救同伴,甚至杀死同伴自己逃命的行为而赶到愤怒,因为在刚才,他也在害怕,人人都在害怕!阿骨力的话是错的,但是,自己知道,大自然发怒的时候,就是死神!
一具具同伴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摆放到一起。
慕容奎悄然无声的看着,没有感情色彩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三个时辰后,大军集合在河岸边,每个人都低着头,一股悲伤的气氛凝结着。
“大帅,已经算清了,我们死了一千三百五十四人,重伤五百三十二人,轻伤七百一十六人,牲畜被河水冲走了三百四十七头,战马损失了六百三十七匹。最后,勇士们的尸体只找到了八百九十三人的。”阿骨力声音带着疲惫和忧伤,在慕容奎发青的脸色下,缓缓地报告着。
还没看到雁门关的影子,己方就损失了两千多勇士的战斗力,和差不多两天的粮食!
“传令,把无法行动的战马宰了,和死去的战马一起做成肉块,充当粮食。”
阿骨力默默点头,转身离去。
“儿郎们!祭我们走了的兄弟们!愿大草原的神明保佑他们,一路走好!”慕容奎单手放在右胸,弯腰鞠躬。
两万多鲜卑战士各个捶胸鞠躬。
“祭兄弟,祭勇士,愿大鲜卑神护佑!”两万多人的声音响彻河岸,并没有热血澎拜的响亮,只有透骨酸心的低沉。
泱泱凉河岸,凄凄人声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