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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三名衙役被带了上来,蒋大道认出了他们,是县尉罗镇的几名手下,他心中立刻明白了,心中不由暗骂,这件事罗镇居然不向自己汇报?
不过既然罗镇管了这件事,他正好甩掉这件烦心事,李延庆看出了蒋大道的犹豫,连忙给莫俊使个眼色,莫俊会意,便轻轻咳嗽一声,低声对蒋大道说:“知县可先问案,既然在衙役眼皮下出了人命,罗县尉自会来解释!”
蒋大道顿时醒悟,他可以用这个案子来收拾罗镇,让他来给自己解释,否则可以直接弹劾他一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蒋大道便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他轻了轻喉咙,粗生粗气问道:“既然张钧保被杀你们在现场,那凶手是谁,可抓到了吗?”
三名衙役对望一眼,一起躬身战战兢兢道:“昨天晚上没有月色,张员外在亮处,凶手在暗处,一箭把张员外射死后就消失了,我们搜寻了好久,没有找到凶手。”
“一群没用的东西,那你们在现场做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拖下去每人打五十棍!”
上了几名捕快便要拖衙役,一名衙役吓得大叫,“县君,我们虽然没有抓到人,但还是找到了线索!”
“什么线索?快说!”
衙役递上一只箭壶,“这是凶手来不及带走,遗落在现场,我们发现上面有凶手的名字,还有几支箭上也刻有名字。”
蒋大道接过箭壶仔细看了看,果然在箭壶内侧刻了六个字,‘梁山宋江专用’,其中几支箭杆上也有类似的字迹。
这让蒋大道暗暗吃惊,一般民众或许不知道宋江是什么人,但蒋大道却知道,是京东西路通缉的谋反要犯,有传闻说他躲在郓州梁山泊中,但宋江怎么会出现汤阴县?
不过蒋大道也感觉奇怪,哪有凶手在杀人凶器刻自己名字的,这种情况往往都是栽赃。
虽然觉得有点蹊跷,但凡事涉及到‘谋反’二字,性质便严重了,不管是不是栽赃,蒋大道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开始意识到张钧保之死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背后还隐藏着惊天大案,他便问张穆道:“你父亲被何人所害,你们有线索吗?”
张穆一指李文贵,“启禀县君,此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我父亲就是被他所害!”
李文贵大吃一惊,瞪着张穆,结结巴巴道:“胡....胡说八道,你....你父亲之死与我何干?”
张穆昨天晚上和大哥研究了父亲和李文贵签的契约,他们发现父亲上了李文贵当,那千亩土地李文贵根本就无权出卖,这份契约没有任何效力,李文贵只是利用父亲来替收拾家族刺头。
兄弟二人一致认为,追究李文村没有任何证据,很可能会不了了之,那还不如利用这份契约追究李文贵的责任,让李文贵赔偿一切损失,况且父亲之死和李文贵有直接关系,李文贵岂能置身事外?
张穆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想独霸家族财产,便让我父亲替你收拾李文村的族人,作为条件,你答应将小红林的土地贱卖给我父亲,结果出了人命,你达到了目的,便想毁约不认账,买凶刺杀我父亲。”
李文贵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个张穆信口开河,说得跟真的一样,他连忙对蒋大道行礼道:“请县君不要听此人胡说八道,他们自己找不到杀人凶手,就想把帽子扣在我头上,我是和张钧保商议买卖土地不假,但我怎么会杀他?”
“那你说张钧保是何人所为?”
李文贵一指旁边的李延庆,“我敢肯定,张钧保一定是被李延庆所杀!”
李延庆冷笑一声,“李文贵,你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吗?见到人就乱咬,我昨天晚上可是在县城,我有人证!”
旁边莫俊也道:“李解元昨晚确实在县城,我可以证明,我昨晚还找他询问过李延虎的案情。”
李文贵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蒋大道脸上露出憎恶之色,对李文贵冷冷道:“为了侵吞家族财产,居然勾结外人来对付自己的族人,这样的族长本县还是第一次看到,看来李延虎的案子你也是主犯,本县居然把你漏了。”
这时,李大印忽然举手道:“启禀县君老爷,小民可以作证,这个李文贵和山东宋江确有往来!”
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望向李大印,李文贵的眼睛更是要瞪爆出来,怒吼道:“老贼头,宋江在山东,我会和他有什么联系?”
“上次你不是把家族的粮食卖给他了吗?那些人就是山东过来的,你瞒得住谁?”
李文贵恨得牙根痒痒,连忙对蒋大道解释:“我是卖过一些粮食,但那些人绝不是什么宋江,我不认识宋江是谁,这个李大印分明是在诬陷我!”
蒋大道却不理他,连忙问李大印,“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宋江?”
李大印磕头道:“小民本来不知道宋江是什么人,今年二月春社时小民去张集镇办事,结果遇到一群拿着刀的山东汉子,他们住在张集镇客栈,一个个凶神恶煞,我听见他们有人叫宋江,还有个汉子叫做阮小五,他们说自己从梁山泊过来,他们问我李文贵住哪里?我说住在县里,他们便威胁我,让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然后呢!”蒋大道极感兴趣地问道。
“就在两个月前,我又看到了这帮恶人,他们就在运我们李家的粮食,其中就是上次见到的宋江和阮小五,这帮人太凶,我害怕被报复,一直不敢说这件事,我最后却害了自己的儿子,我儿子死得好惨啊!”李大印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莫俊低声对知县蒋大道说:“一个乡下老农,谅他也不知道宋江、阮小五等人,我觉得可信,如果县君还不放心,不如再去张集镇客栈查一查,看看春社期间到底有没有这几个人在那里住店,便知真假了。”
蒋大道觉得有道理,便让都头带着两名捕快去张集镇客栈调查,这时李文贵气急败坏,冲上前就要踢打李大印,却被衙役死死拉住,蒋大道脸一沉,“李文贵,你敢在本县面前放肆?”
李文贵急得满头大汗,跪下对蒋大道解释道:“启禀县君,小民是把粮食卖给一群私粮贩子,小民只知道为首之人姓毛,绝不是什么宋江,小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李真和李洪也跪下道:“县君,我们可以作证,李文贵确实把家族粮食私下卖给一群山东汉子,就不知道是不是宋江。”
在人群看热闹的李大光忽然也跑上前,“县君,我也可以证明,李文贵确实和山东宋江有联系,有一次他还向我炫耀过,说他认识很多山东好汉,想杀个人易如反掌!”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个李大光居然反水了,李文贵气得脸都歪了,破口大骂:“王八蛋,我什么时候说过宋江?”
李大光眼看李文贵要倒霉了,他生怕自己被族人清算,在关键时刻,他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了。
李大光大义凛然地哼了一声,“虽然你是我族长,但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你喝醉酒说的话或许记不得,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教谕大义灭亲啊!”
莫俊由衷地夸赞一句,又压低声对蒋大道说:“县君不是一直发愁没有政绩吗?现成的功劳就在这里,人证物证俱全,还有财物可以献给童太尉,相信太尉一定会很满意县君的作为,升官指日可待。”
蒋大道本来还有点怀疑宋江之箭有栽赃嫌疑,但莫俊的这几句话却猛地提醒了他,这是多么好的一次机会,他竟然没有想到?
他摸摸下巴的大胡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次来鹿山镇没错,大乡绅李文贵勾结宋江,卖粮食给梁山乱匪,有谋反之嫌。”
他立刻对左右喝令道:“把李文贵拿下,带回县里审问,其他人证和原告皆一并带回县里。”
“县君,小民冤枉,冤枉啊!”
李文贵被捕快捆绑起来,急得他大喊,却没有人理睬他,这时他看见了李延庆,只见他正冷冷地望着自己,目光里充满了嘲讽和仇恨,李文贵忽然明白过来,大吼道:“李延庆,原来是你在搞鬼,一定是你,是你策划陷害我.......”
他还没有喊完,便被捕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闭上你的臭嘴,堂堂的解元是你可以随便乱骂的吗?”
两名捕快索性用麻布将他嘴堵上,扔进一辆牛车里,只听见李文贵在牛车里呜呜大喊,谁也不知道他喊什么?
不多时,都头和两名捕快匆匆赶回来,低声对蒋知县汇报道:“我们已经查清楚,客栈掌柜和伙计都承认,春社期间确实有几个从山东郓城过来的汉子,都带着刀,非常凶恶,为首人姓宋,也有姓阮的汉子,李大印所说基本属实。”
这时,莫俊又建议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李文贵和宋江一定有书信往来,要防止李文贵的儿子狗急跳墙销毁证据,我们最好立刻搜查,县城和鹿山镇的住处都要搜,再及时向童太尉汇报。”
蒋大道欣然笑道:“还是莫军师足智多谋,这次我若立大功,太尉表彰下来,至少有军师一半。”
莫俊眯眼笑道:“这是县君的英明果断,也是天意促成,我只是略略提醒一二罢了!”
蒋大道心中欢喜,立刻命都头带领手下去搜查李文贵的书房,不仅搜查鹿山镇,县里的住宅也不能放过,他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返回县城去了。
这时,莫俊和李延庆对望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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