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分尸

前一秒还让人心疼的美少年，突然间面目开始变的狰狞。他的皮肤从头部开始一点点向下退去，像是在脱一件厚重的衣服，灼的喊叫声转变为痛苦的嘶吼，身体随着皮肤的剥落不停抽搐着。我不敢向他已经失去皮肤保护的那部分看，生怕自己接受不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剥落的过程是漫长的，我不敢想象在这期间要经历怎样的痛苦，灼一次次的在我面前疼昏过去，在被疼痛生生的惊醒。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在这炼狱般的煎熬中，灼的呼喊声渐渐停止。我却仍旧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向那边看上一眼。

“那时的我，以为灼受到了什么莫名的攻击，后来我才明白，原来15岁，竟是开始转变的年纪！”

转变？听到怪眼男的独白，我心底躁动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番挣扎过后，我还是松开眼前的双手，向灼的方向看了去。只见此时倒在地上的男子，以不再是少年的模样，像是突然间长大了一般，稚嫩的脸庞成熟了起来，原本勾人的五官，现在看来更加的邪魅，只是一眼却想将他看到心底。等等！····我错愕的发现，不仅是面容的改变，在灼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间，丝丝缕缕缠绕着如血般的纹路，越往上越密集越明显，到了脖颈间，竟看起来好似炸裂的血肉中间又长出了新的胚胎。我的汗毛不由得开始竖了起来，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让我忍不住朝着怪眼男的方向喊着“快走，快走！”可任由我嘴巴怎样开合，都发不出一丝声响出来。

“我说过我是镜，你走入我的记忆中来，只能旁观，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怪眼男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嘲讽的口气，还有一些无能为力的无奈。他继续着他的旁白，语气中在没有了任何感情，仿佛这段回忆与他无关在他心底泛不起任何波澜。

“那件事过后我和灼很默契的都闭口不在提及，那天在隧道深处发生的事情，变成了彼此内心一块儿抹不去的疤，揭开了疼，不去管它，又会在某一时间将我们狠狠刺痛。可是秘密这个东西，终归不适合在黑暗中潜伏，长老们开始注意到灼的与众不同。18岁那年，灼在退掉了第三层皮之后，彻底长大了！长老们连夜掐算，预测这个孩子身上发生的异象的吉凶，灼被带走，回来的时候，他小腿处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血肉。我记得，那时候的他，笑着对我说，这种痛，比死要来的轻松。19岁，我被选择成为守护者，按照惯例来到后堂赋予诅咒。长老们叫我发誓，要斩杀灼，即便倾尽我的所有。那时我才知，他是世上最后一只凶兽，他的存在只为收集世上最怨毒的煞气占为己有。在退下一层人皮，他便在没有了人性无人能阻拦，那时世上便不再会有白昼。”

怪眼男讲完最后的叙述，便沉默了，我看着画面继续转动，他因心软自挖双眼，生生的将灼最后的蜕变定格在了自己的眼中。灼的身体被抛下，属于人类的残魂飘荡在外，眼看着自己被来往动物啃食摧残，魂体从茫然，到癫狂，从癫狂到怨毒，就这样盘旋在原地，等待复仇，等待无辜之人的血能将空荡的胸口填满··········

怪眼男魏子虚的记忆就这样结束了，我从恍惚中醒了过来，眼前仍旧是，黑暗的隧道，还有四口装着活死人的水缸。或许是因为和灼的羁绊，我的灵魂，感受到了来自这副身体深处的悲哀。

“灼，这就是你我的命，放下吧！”

光亮过后，魏子虚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一个是可以容纳过往一切痛苦的镜子，一个是收集怨恨的凶兽。不该相遇的两个人，互相为对方的生命狠狠的画上悲哀的绝笔。等等······那我呢？这段昂长的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要平白无故遇鬼，又被莫名其妙装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至于你······”像是领会到了我的疑惑，魏子虚做了一个不要着急的手势，想要接着说下去。

“至于她，就让她痛快的死去吧！”

黑暗中扭曲的怪物打断了魏子虚的话，迅速的向我爬来。

“我既然会跟来，就是为了做个了结，她必须活着！”魏子虚突然的挡在了我的身前，这个一出现就给我带来灾难的男人，这个有着无可奈何却坚强守护着誓言的男人，此时站在我的前面，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再一次他的周身散发起了耀眼的光芒，伴随着哀嚎，怪物被魏子虚化身的镜吸到了身体里。“咔咔”我听到了镜面碎裂的声响。

“从封印灼的那天，我便在不能吸收任何精怪了。我想我要离开了，后面的路，你需要一个人面对，单葶珺，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你会凭自己找到答案的，替我照顾好，灼····”

魏子虚在我的眼前，渐渐破碎，化为碎片，瞬间，我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那一刻这副身体里灼的残魂，随着魏子虚的离开，闭上了眼。

我像是被抛弃的小孩，没有了依靠与庇佑，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一个不是我的身体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不知我该去哪里，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被这个熟悉的世界，抛弃·····

“去救他，一定要救他···”

水缸中的活死人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叫我去救他。我试着动了动身体，果然，随着灼的残魂睡去，我得到了这副身体的掌控权利。

“我要去哪？怎么才能救他？”

活死人见我有了反应，终于停止了重复的刺耳声音，喘着气焦急的对我说。

”每个镜在濒临死亡遁入轮回之前，都会在这个世上每一个他吸纳过痛苦的地方走一圈，带走还留恋人间不愿离去的灵魂，你一定要追赶他，在他离开人间之前，睁开你的眼！”

又是眼睛！这两个倒霉的字眼是我一切倒霉的源头，现在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却又变成这幅德行！

“我之所以这幅鬼样子还可以活着，是因为在那该死的怪物抹杀我之前，我用肉体护住了一样东西，你现在把我拉起来，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揭开一切的谜团！我没办法跟你讲太多的事情，他们快要来了，你现在马上把我拉出来，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手里！”

望着活死人身下满是驱虫的水，还有他死死粘在水缸上的皮，我犹豫着，他显然感受到了我的犹豫大声的呵斥我。

“快！！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快把我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