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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王所携的大军阵线也在逐步向前,若再克广宁城,辽西走廊这一条通道,便尽在掌控之中。
这是为之后的深入打下坚实的基础,有此等堡寨连营,粮道补给无虞。
广宁城坐镇的女真统领额亦都,不是草包莽夫,熟知兵法的他,在得到秦王修建堡寨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准备发兵袭扰,不能让秦王如此顺利的,就将火炮储存在距离城池不足四十里的位置。
女真精锐骑兵出动,由中军五百具甲骑兵为主心骨,两侧轻骑袭扰,目的便是烧毁最靠近广宁城的大兴堡,为他们自己的建筑工事争取时间。
待听闻女真人来犯的消息,秦王迅速做出应对,亲点两千黑甲兵,三千轻骑,所携带的精锐骑兵尽皆出动。再以骡车拉炮,由车营守护着,一同赶往大兴堡。
然而天不遂人愿,秦王一切都应对极为出色,充分展示了一个久经沙场边关统帅的素养,但却因身体过度劳累,又有旧疾的缘故,临阵时倒于马下。
在战时,意志力极强的秦王,便是跌落于马,依旧能保持清醒,继续指挥战斗。
“孤没事,不要向孤聚拢。稳住阵型,不必鸣金退兵。骑兵冲阵,一但掉头必会大乱,先抗住阵线!”
秦王粗喘着几口气,脸上染了些不正常的红紫色,瞧着并不像没事的模样。
一阵酣战之后,领兵的秦王府旧将刘千户,拍马来到秦王身边,“太子殿下,前线无虞,末将先送您回城。”
秦王皱了皱眉,从身上解下水袋,闷了几口酒,平静了几个呼吸,又道:“扶孤再上马,不可驼孤离去!”
再回到宁远城,秦王酣睡了一阵,醒来后已是天黑。
入眼,一应将军,守城将校,在屋子中席地而坐,尽皆沉默不语,只是在等他醒来。
秦王只觉身上稍有些疼痛,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是无力,便暂时放弃坐起身的打算,偏头与下方诸将问道:“大兴堡,如何了?”
听到声音,众将士惊喜万分,纷纷起身与秦王行礼。
携秦王归于宁远城的刘千户,道:“回禀殿下,我军作战英勇,击退来犯之敌。斩首三百余,伤敌千人,缴获兵刃,盔甲数百套。我军损失一百余,可称之为大胜。大兴堡并未受到影响,已经派人继续挖深战壕,阻挡女真人袭扰。约莫不出五日,大兴堡便可初具规模。”
秦王缓缓舒出了一口气,见下方殷太和与严松眼眶泛红,又宽慰二人道:“孤并无碍,只是近期操劳的多了,又在马上颠簸,这才失足跌落下马,只将养几日,定然无虞。”
“真是闹了大笑话,孤戎马半生,却临阵从马上失足跌落,险些酿成大祸,哎。”
“罢了,孤再歇息几日,待大兴堡建成之后,再率军出征,在此之前,殷太和你统帅全军,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贪功冒进。”
殷太和擦去眼角湿润,忙伏地拱手,“臣,遵命。”
……
冬月初四,秦王修养了近十日,依旧不见康复。
宁远城的议事堂内,殷太和与众将士商议起对策来。
“随军太医为太子殿下诊治,是根基有损,补益难得,若想下榻至少修养三个月。近日女真人的活动愈发频繁,叛将耿炳文也在往广宁城发兵支援,甚至女真人也在城前修起了前哨堡垒,若是再贻误战机,怕是难攻破广宁城了。”
“一但广宁城不破,就是被遏住了咽喉。我们无法往辽东腹地进兵,何时才能剿灭叛军班师回朝?”
“方才又得了京城的战报,如今北蛮已经在紫荆关外列阵了,不日便会挥师京城,这样拖下去,只恐对京师不利。”
殷太和将战报分发给各位将士传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太子殿下对岳凌极为信重,丝毫不怀疑他的能为,但本将说句实话。从未真正经历沙场之人,如何能指挥十数万人的大军团作战?而且面对的是十万瓦剌骑兵,便是能招架三个月,都算他护城有功。平心而论,换成你们自己,谁能守下城池一年半载?”
“所以,我们这边必须要有所突破。便是打下广宁城,固守广宁,宁远,兵几座堡寨,其余人班师回朝,也不妨碍下一次对辽东出征。殿下清醒时,也是欲要早下广宁城,我们怎得再耽搁了?”
众将士皆是赞同殷太和的看法,山海关守将严松建议道:“如今女真人也在加强工事,我们不如在大兴堡之前二十里处,再修建一堡,当做临时驻军之用。火炮,火药皆有囤积之所,且不必担心行军时被女真人前哨的骑兵袭扰。”
“修堡!修堡!修堡!太子殿下卧床这段时日,我们就没做别的事!”
殷太和指着窗外,心生愠怒,“就在我们修堡的时候,女真人闲着了吗?广宁城上,城墙又筑起了两丈有余,如今我们的火炮之威便要打了折扣,若是再等下去,还不知那城墙又要厚几分,高几丈!”
严松知晓殷太和一向脾气火爆,但碍于自己官阶要小过他,还是心平气和的斟酌着道:“如今,我们最好是能等来秦王殿下清醒过来,请示过了再发兵。贸然出动,而且是攻城的大战,倘若输了,则结局不堪设想。”
“殷将军也不必贪功冒进,如今正是稳扎稳打的时期,往后有的是机会在旷野对敌,得斩首之功。”
一句贪功冒进,就好似踩了殷太和的尾巴。
登时拍案起身,殷太和大怒,指着严松便道:“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殿下他每一日都昏昏沉沉的,如何请来指示?你这是在贻误战机,等下去敌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粮草辎重,只会消耗的越来越多!”
看着眼前的严松,不知怎得又映出了岳凌的相貌。
“只有入土了的将军,才躺在功劳簿上。”
“待将军下次得了武勋,我自也会尊敬着将军。在此之前,还请将军尊重着我……”
两句话似是刻骨入髓,在殷太和脑中挥之不去。
“明日,我自领兵去战,你只需守好你的城。若我破城,记你一功,若我战败,则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脾气再好的严松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同样起身,与殷太和对视道:“殷将军,你能不能不这么莽撞?我并未反对你带兵出征,只是以为还需要再做准备。”
“再者,一旦败了,罪责你如何承担?太子殿下还在此处病卧,你要将太子殿下置于险地吗?如今我们正是不做不错的时候,非是求功的时候!”
眼看着两人就要争执起来,似要动起拳脚,众将士赶忙一拥而上,将二人分开。
一边拉着严松出门,一边将殷太和按回了座位。
“不要拉我,我今天非要给这个老兵痞两个耳刮子,将他打打醒!什么状况了,眼里还是功劳,罪责的,这是一言能蔽之的事?”
“严将军,你就少说两句吧。殷将军也是出于大局考虑,京城的战事的确吃紧呐……”
严松的叫骂声不见了,殷太和徐徐吐出了一口气,与身边人道:“计划不变,还是在两日后打广宁城,我调动不了殿下的黑甲军,但是那三千精锐轻骑,一定要保住我们行军的侧翼,抵挡敌方骑兵。”
“传令下去,厉兵秣马,只待两日出发。”
“遵命。”
适时,又有士兵来堂内传信。
“将军,高丽来使。”
“高丽?”
殷太和环视众人,“殿下可曾说过高丽的事?”
众人皆是摇头,推说不知。
殷太和皱了皱眉道:“还是先请进来吧。”
“是。”
又过了一阵,高丽使臣来堂上觐见。
“见过殷将军,在入城时得知太子殿下病重的消息,我们无比痛心。不知太子殿下的状况如何了,可有好转?”
殷太和淡淡道:“目前情况稳定,并无大碍。”
高丽使臣又是祈祷了一番,与殷太和道:“殷将军,我们高丽如今连年遭受女真侵犯之苦,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陆路如今皆被女真人封锁,故此,我们是凑出两条船来,漂洋渡海来到此地。船上有我们所携带的一些辎重,皆是给太子和大昌雄师的一些孝敬。”
有士兵来到殷太和的耳边,低声道:“殷将军我们检查过了,船上只有吃食草料,零散几箱火药,都是他们船上的小炮所用,武备也只限于他们每人身上的刀,对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殷太和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与高丽来使道:“之前,你和殿下是如何约定的?”
高丽使者忙道:“太子殿下让我们在与建州女真的交界处兴兵对敌,袭扰合兰城,建州城几座大城,我们也已发兵。只待王师北定,同我们一起消灭女真这个祸害。”
殷太和知晓了使者来意,便与身边人道:“给他们安排住所,与他们修养几日,而后再让他们启程回国吧。”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