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旧事

王守心暗想：“果然如此。”他曾听南宫玑讲过，法器之中，灵器即可初步拥有灵智，而法宝之灵性，想来会更加强烈敏锐，张富贵曾说过赤城山是真一派门中法宝。看到这黑影能够操控山洞之中的山石，他便有此猜想。现在得到黑影承认，果然如此。

黑影挥了挥手，王守心脚下踏足的山石便如同水中行舟一般，平稳地滑动起来，带着他向山洞深处行去，山洞之中，岔路极多，又有各种标记暗号。然而不管到得何处，皆可看到那些聚集的尸骨。王守心不辨路径，这块山石所到之处，山壁便自动分开裂口，将他放过。黑影飘在他身旁，不时与他讲上几句。

黑影说道：“此山本为天成，却非此界之物，乃是真一派前辈高人携来此界，以域外罡风天火洗练九百年，终于炼成这赤城山宝，而我便是在这漫长的洗练之中，逐渐形成。以你们人族的说法，我便是赤城山的器灵，叫我赤城便好。这归墟葫芦，原先与我同属一主，经受过同样的精血祭炼，所以我隐隐有所感应，方能认识它。你既然拿着这葫芦，那么清溟子哪里去了？”

王守心沉声道：“原来是赤城前辈，晚辈张角。抱歉，关于这葫芦的事情，晚辈不能说。”

赤城哈哈笑道：“好吧，不说就不说吧。归墟葫芦非同小可，宵小之徒休想染指，若没有这葫芦跟着你，到了我的洞中来偷东西，我岂能绕的了你。”

王守心抱了抱拳：“赤城前辈，晚辈有一疑问，既然这归墟葫芦同为真一法宝，那为何这葫芦之真灵未曾现身？”

赤城微微一笑，但笑容之中，却满是浓浓的沧桑：“修道之途，荆棘密布，但凡踏上这条路，无论是人是物，都难免争杀一道，尤其是你们真一派。五千年前，真一派有一场灭门大祸，山门为人攻破，道场为人占据，门人大多死伤，当时的真一掌门正是镇龙池一脉，便带着归墟葫芦，独力断后，庇护残存门人逃入真一小洞天之中，那一场大战，我至今还记得。”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赤城山红色的山石，看向了极其遥远的过去，“那时我在逃入小洞天之前，曾经回头看过一眼。面对着遮天蔽日的飞剑法器，这个葫芦在那人手中，焕发出了照遍诸天世界的瑰丽华彩，海蓝色的水光升腾而起，将一切攻击牢牢遮挡，在这水光遮挡之下，那人唱起五雷诛魔歌，天上地下，到处都闪动着那凌厉刺目的耀眼电光。然后我便逃入了小洞天之中。再次见到它，已经是三千多年前。真一派凭借小洞天，与域外元气勾连，潜伏世间，两千二百一十七年休养生息，终于举派合力，反攻而来，夺回道场，占了星陨州这条地脉，这才有如今景象。但是在道场之中找到这葫芦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它，直到我看到你。”

王守心点点头：“原来如此。”

脚下的山石行进越来越快，面前的石壁分开又合拢，快到难以看清，王守心甚至感觉自己穿行在一条红色的河流之中。片刻之后，一道厚重的石壁分开，赤城一指：“到了。”

王守心只觉得脚下一虚，这块山石竟然飞了起来，脚下竟是一条沟壑，深不见底。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方圆三丈的赤红色石台，石台周围被这沟壑围绕。石台之上，满是奇特纹饰，纹饰张扬热烈，如同火焰飞腾。石台正中，却是一根高约二尺的赤红色玉柱，玉质澄净，但是颜色黯淡，了无生气。

王守心偷眼看去，只见那玉柱顶端，如同被人斩断，断口处布满裂纹，这玉柱上应当别有他物，只是被人斩断带走，只剩下二尺长的一截。

赤城见他在看那玉柱，轻声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被抢了点东西而已。”

王守心问道：“什么东西？被谁抢了？还请前辈告知，晚辈若能有所成就，必然帮前辈抢回来。”

赤城嘻嘻一笑，双目戏谑地看着他：“你凭什么帮我抢呀？”

王守心正色道：“自然是凭拳头。”

赤城摇了摇头：“算啦，时间太久了。我都不想要了。没了这东西，我只能做些考核新门人的事情，虽然无聊，但也清闲。总比葫芦好，本事大有什么用，天塌下来，本事大的人扛着。”

王守心见他不说，便说道：“既然如此，请前辈送我上去，时间耽搁不起了。”

赤城闻言，正色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两句话对你说。这次攻来的敌人，乃是龙尸教与鬼灵门两大邪道教门。龙尸教炼尸，鬼灵门炼鬼。虽然路数不同，但同出一源，所以数千年来，狼狈为奸，共行恶事。你方才清理掉的那三具白眼尸，便是龙尸教筑基修士方能炼制的凶尸，而那具青眼尸，则是通玄修士方能炼制的煞尸。这次龙尸教的匡东夷老尸魔来了，想来更为凶狠的飞尸也不会少，即便天尸他也能弄出几具。你方才也试过了，即便对上煞尸，你想要取胜，也是艰难地很，上面可是凶险地紧，真的不怕？”

王守心用大斧敲了敲盾牌，傲然道：“怕死不上赤城山。”

赤城哈哈一笑，说道：“你把宠物留下。别到上面伤了它。”

王守心点点头，将头上的兔狲抓下来，放在平台上，葫芦木塞打开，飞出来一柄长长的铁枪。王守心将铁枪放在兔狲面前，拍了拍它的脑袋：“不许乱跑。”兔狲咕噜咕噜地叫了两声，不知在说些什么。

赤红色玉柱之上，突然飞下来一小块碎玉，平平飘到王守心面前。赤城道：“吃了这个。”

王守心奇道：“这是什么？”

赤城笑道：“这是赤城山心玉，虽然失了滋养，略显衰弱，但你吃了之后，也可补充元气，健壮神魂体魄。最重要的是，吃了这个的人，血脉贲张或心情激动之时，体表会涌现赤红色雾气，便如同这赤城山红雾一般。”

王守心大喜：“多谢前辈。”

赤城点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一身怪力和红雾是怎么来的，但这雾气凶而不恶，纯而不邪，想来不是什么恶物。可是总有那么些人，看到不认识的东西便说是妖法。这东西可以帮你遮挡身上的怪异红雾，算是我给葫芦的一点见面礼。”

王守心仰头将碎玉吞下，只觉得这碎玉虽然形状尖锐粗糙，但是入口之后，立刻化为一道热流，伴随着血液滚滚流动，传遍全身。一瞬之间，只觉得周身燥热，热气奔腾，肌肉猛然绷紧隆起，体魄之雄壮更胜从前，双目之中一片赤红，不知不觉，周身肌肤之上，一层赤红色雾气熊熊燃起，而且比起以前，更为炙热雄烈。

赤城轻咦一声：“才这么一点点，就把你撑成这个样子？”说完拍拍手，石台之上，自边缘起，便有黯淡的红色光芒亮起，沿着石台上的纹饰如同沟渠行水一般流淌，合流，最终在王守心的脚下汇聚，形成一个奇妙的纹路，正是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巍峨巨岭！纹路光芒一闪一闪，越来越强。王守心只觉得浑身热气激荡，憋闷地无法忍受，心中热烈的战意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凶猛，让他只想立刻找到敌人，将他击倒击碎。脚下的纹路终于不再闪烁，猛烈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一团烈焰爆发而出，要将他焚烧一般的强大热量喷薄而起，将他吞噬。

一霎那过后，平台猛然恢复黑暗，方才的光芒、烈焰都如同幻梦一般，消失不见，就连背着葫芦，持斧提盾的王守心，都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