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轰雷般的炸响,无数土石碎木被砸到空中,与箭雨纷纷相撞,断箭碎木乱飞,将后续落下的箭雨纷纷阻挡,箭阵之下的王守心只觉压力大减。虽然仍将归墟葫芦扛在肩上,但射中葫芦的箭矢已经不多,完全足以支撑。
即便如此,王守心现下状况也不容乐观。使用归墟葫芦倾力一击,他只在与那吹笛子青年交战时使用过一次,用过之后虽然仍能提着葫芦奔行如飞,却再难全力作战。这一次他先受了数万支箭攒射,又强行催动葫芦尽力一击,如今感觉身上阵阵无力。然而真正的敌人连面都没见到,这可如何是好。原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只要不遇到修行门中高人,便可横行俗世,谁知遇到这种训练精良的百战精锐,竟然还是无法抵挡。
便在这时,那声巨吼再次响起:“天地二营!持箭坚守!山火二营,合围!”随着这声巨吼回荡在整片山谷之中,谷口山坳之中哗啦啦响起一大片马蹄声,踢踢踏踏不知有多少骑汇聚而来。
只听到林木之中不时响起利刃破风之声,一株株树木被迅速砍倒移开,转眼间,已经清理出几条可容纳四马并行的林间小道。随着最后几棵树木轰然倒下,无数士兵如潮水般从小道中涌出,半数步兵,身着黑甲,手持长矛,腰悬砍刀,背负坚盾弓箭。半数骑兵,身着红甲,手持骑枪,腰悬马刀,背插赤旗。人马尽皆矫健英武,冲出小道之后,迅速将王守心牢牢围住,人数虽多,却毫不混乱,整齐有序,真乃强兵劲旅。
这片地带原本也是密林,不过密密麻麻地挨了两波箭雨,又被王守心砸了一葫芦,早已被压成一块平地,地上铺了一尺多厚的箭矢。士兵们的铁靴蹄铁踩在箭矢之上,叮叮有声,如同击铁一般。王守心一来不愿再逃,二来也不想陷入缠斗,第三也想看看指挥调度这等精锐劲旅的是何等样的猛将,心想着静观其变,擒贼擒王,便靠着葫芦坐在原地,逗弄着怀里那小猫似的小兽,那小兽也当真神异,面对此等军势,却毫不慌乱,只是闪烁着一双明晃晃的金眼,不时被王守心挠地喵喵叫唤。虽在大军合围之中,当真气定神闲。
不一会儿阵势列成,众士兵手持刀枪,将王守心围在核心,虽然未曾进击,然而杀气溢出,弥散四野,大兵过境,林中鸟兽早已四散奔逃,再猛恶的凶兽,也无法抵御这类劲旅的威胁。
只听小道之中哒哒哒几声沉重的马蹄声响,一头苍黑骏马踏入场中,马上一员大将,身披黑袍黑甲,手持一杆乌木粗槊,身形雄伟,满面铁须,当真人马皆如猛兽一般,大将身后哗啦啦涌出十数名骑兵近卫,尽皆身着黑甲,背插令旗,矫捷雄健。那大将踏入场中之后,一双环眼如电一般瞪视着王守心,王守心毫不畏惧,若不是这军阵之力,他视这大将如孩童一般,因此眼神之中颇为轻蔑。谁知那大将并不生气,只是向后摆了摆手。
随着这一摆手,他身后的小道之中,便吱吱呀呀地驶出一辆四马轺车,车身以红木打造,雕满珍禽异兽,边角裹有黄金,饰以珠玉,四面垂下轻纱幔帐,将车上人遮挡地严严实实,幔帐之后,隐隐传出燕语莺声,娇憨软语,四匹赤红健马拉车,额头各悬着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华贵无比。最奇的是,这轺车无人驾驭,却在这坎坷山地之中自在行来,驶入场中,四马如同通灵一般拐了个弯,停在黑甲大将身旁。那黑甲大将翻身下马,对着轺车躬身说道:“殿下,围住了。”嗓音厚重雄浑,正是方才指挥箭阵的那名猛将。
“哦?”车上人发出一声略带喜悦的惊疑,随后打了个哈欠,似乎伸了个懒腰。幔帐卷动,一只细嫩纤手掀开幔帐,露出车上的身影。却是一名俊美的年轻人,神色懒散,身着明黄滚龙袍,身侧坐着两名少女,容色姣好,正在给那年轻人捏手捏脚。那年轻人看了看静静坐着的王守心,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对那黑甲大将说道:“甘辛,做得好。”那名为甘辛的大将不发一语,退到一旁。
年轻人站起身来,车后迅速奔过几名仆役,在地上铺下绒毯脚凳。那年轻人扶着两名少女走下车来,一双明黄色锦缎软鞋信步而前,仆役们火速铺下绒毯,一直延伸到王守心面前。那年轻人掏出一颗珠子揣在手中,似乎在沉思一般,过了片刻一拍双手,“是了!果然没错,确实是这通宝兔狲!不枉我调动这四万信玄军,搜山搜了半个月,终究还是捉到了。”
说着弯下腰,对着王守心怀中的奇异小兽伸出了手,一脸微笑:“来来来。”原来这深夜埋伏,烟花示警,如雨箭阵,万军合围,竟然是冲着这只叫通宝兔狲的小兽来的,王守心暗道果然如此,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卷入这无妄之灾,简直是哭笑不得。
那小兽瞪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珠看了一眼这年轻人,喉咙里呼噜噜一声响,径自转头,钻到了王守心怀里,留给了那年轻人一个屁股,竟然连理都不想理他。
那年轻人脸色一冷,沉声说道:“甘辛!把这通宝兔狲给我抓来!”对于正在挠小兽脖子的王守心,竟然视若不见,已将这通宝兔狲当成了自己的掌中之物。
那名叫甘辛的黑甲大将将乌木槊插在地上,阔步上前,他身形高壮,衣甲威武,这一上前当真是威风凛凛,直奔王守心而来,然而行至王守心身前三步,却弯腰抱了抱拳:“小娃娃,得罪了。”王守心今世的年龄,确实只是个少年。他本以为这大将只是这年轻人手下的一条狗腿子,没想到这大将居然还有些礼数,果然能统御万军之士,皆有过人之处,与这纨绔毕竟不同。王守心想到此处,便对着甘辛点了点头:“将军好厉害的阵势,好雄健的兵马。”
甘辛愣了愣,第二波箭雨落下之时,他也看到了山上那惊天动地的一声爆裂,也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年必有特异之处,但他只是点点头:“为军者令行禁止,有令必行,小娃娃勿怪。这通宝兔狲我等已经追踪埋伏半月有余,才在此处埋伏我麾下四万信玄军,殿下又有秘术在身,论先来后到,论胜者为王,小娃娃你都不沾边,莫要逞能为好。”话音未落,旁边站着的黄袍年轻人冷哼一声,似是极为不耐。甘辛再次抱了抱拳:“得罪。”
说完,一张蒲扇般的大手直直伸出,向着王守心怀中的通宝兔狲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