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拳

王长老做事干脆，见阿林点头，便说道：“卧牛拳是我们王家家传功法，据说是老早以前的一位王家宗师创造的。族中男丁投军后，又吸纳了军中武术，一辈辈改良至今，才成了现在的样子。虽说只是一门外门功法，但这门功法一招一式都有相应呼吸用力之法，由外而内，功夫由皮肤到肌肉到筋骨，最终在丹田之中生出内息，流转不绝，再由内而外，全身贯通，融为一体，据说如果能将这功夫练出丹田内息，到时整个人浑身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更兼力大无穷，气脉悠长，出手能生撕虎豹。就咱们这样的小寨子，你只要能把功夫练到肌肉，便可以称为高手了。这山林之中，便没有野兽能胜得过你。守山练这卧牛拳练了十三年，现在已经练到肤如牛皮，肉如生铁。你底子扎实，人又聪明，只要肯下苦工，用不了几年，便能追上他了。好，来，看着我。”

阿林聚精会神，盯着王长老，旁边的守山哥又点亮了几支火把，把这练功房照的亮如白昼一般，站到阿林身旁，大气都不敢喘。

王长老站在白色大石前面，右手收于腰间，左手平伸，站了个架子。全身仿佛并不受力，浑身都是破绽，却有一种渊停岳峙的威武气息，如同峻岭高山，虽然屹立不动，杀机却弥漫四方。王长老深吸一口气，声音只如闷雷一般，一口气进入胸腔，王长老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煞气四溢，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瞬间化为凶兽一般。“冲阵！”一声低吼，王长老左足跨前一步，右拳平平击出，稳稳击打在白石上。明明动作缓慢，但空气中却响起低低的爆鸣声，一阵劲风从阿林面前吹过，直压地他喘不过气来，墙壁上火把的火焰一阵猛烈晃动。

“破敌！”王长老第一拳余力未尽，猛然以左脚为轴，全身猛地一旋，侧身向前，腰背同时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巨石一般向前一冲，左肩猛地撞在白石上，将白石生生向后撞退两尺，在地面沙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斩将！”王长老借着撞在巨石之上的反震之力，身子滴溜溜一转，竟然如一只大鸟一般，看似轻柔实则迅猛地转到了白石背面，借着这旋身之力，高高跃起，右手单手成刀，轰然斩下，喀拉一声，竟然将这巨大白石生生砸下一大块。白石落地，劲力四散，将周围的沙地吹出丈许宽大一块空地，露出沙地下的石板地面。只见王长老身形站直，肌肉绷紧，徐徐吐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吐出，如山风过林，瀑布冲岩，悠长深远。吐完这口气后，王长老又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但是并不起眼的老者。

“咱们王家这卧牛拳，只有冲阵、破敌、斩将这三招。虽然只有三招，但冲阵这一招，练的聚力发力之法，破敌这一招，练的是受力护身之法，斩将这一招，练的是避实就虚，一击毙命的法子。招数虽然简单，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走的都是这个路子。只要练会了用力之法，什么招式都能融汇在这三拳之中。战场猎场形势多变，临战之时，出招收招，全在你一念之间，匆忙之中哪里来得及考虑什么招式，只要能最快最狠地将拳头砸到敌人脸上，你就能活下来。”

你没学过武功，全凭本能和野兽斗了这么久，这对你有好处。卧牛拳的意思是说，拳打卧牛之地，方寸之间，身形不动，劲力已至，这才是卧牛拳的真意。一次呼吸之中，每出一招，这一招发挥出上一招两倍的力量。我刚才第三招那一手刀，实际上力道等同于八刀合一。你现在才刚开始练习，一次呼吸只能出一招，等到什么时候你能一次呼吸，三招连绵不断，那你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卧牛拳。”

阿林兴奋地点点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满十年，他终于知道了武学的奥秘，终于能摆脱斥候的命运，怎能不欣喜若狂。然而王长老劈头就是一个脑瓜崩砸在他脑门上，老头子虽然没用力，但这一下还是刚猛如拳，砸地阿林脑壳剧痛之余，又有些头晕目眩，如同真的挨了一拳。

“你这小子，忒不长进，这都十年了，你什么武功都不会，干嘛不来偷学？你是我堂弟捡来的，来偷学，难道我真的抓你？！”

阿林听得目瞪口呆，只好回答：“不敢。”

王长老双目一瞪：“不敢偷学？为何不来求我！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当个斥候？难道本事和功夫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阿林知道王长老虽然神色凶恶，其实倒也并非生气，便轻声说道：“只是不想给王氏添麻烦。”

王长老摇了摇头，“怕添麻烦？说到底，你还是怕了寨子里的规矩。”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阿林的脑袋，“学拳如同为人，要脚踏实地打好根基，也要知道变通随机应变。来，你摆个拳架。”

阿林闻言，学着王长老方才的姿势摆了个拳架，双足微曲，稳如泰山，左拳平平伸出，如风拂柳，看似无力，实则暗藏变化，右拳收于腰间，藏锋于内，捻神聚力，含而不发，竟然也有模有样。

王长老围着他转了两圈，口中啧啧称奇：“你这小子果然不错，少年人练卧牛拳，最基础一步便是站拳架，拳架站不好，所有的用力法门便无从谈起。你练了这么久炼体诀，别的不知道，这一身肌肉果然是机敏灵活，只是你不会使用而已，我果然没有看错。小子，好好练，这几日下来，不敢说让你能正面击败南山猛虎，从南山活着逃回来，那是绝无问题。”

说完，王长老让阿林按照卧牛拳的三招拳法，一一习练，在练习过程中，王长老以手指点刺阿林身上肌肉，指点他每块肌肉的用途、发力技巧，阿林用心记下。阿林自小练习炼体决，浑身肌肉强健灵敏，血气旺盛，稍经点拨，便能开窍，一晚上的时间，已经把卧牛拳三招发力之术全部练熟，伸拳踢腿之时，拳风呼呼作响。只是功夫尚浅，果然一次呼吸只能发出一招。而且出手招式呆板，变通简单。这些都需要长期练习，现在确实无能为力。阿林练的兴致勃勃，眼见天色将明，为防人多眼杂，只好匆匆从密道出了石屋，回到自己的木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