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头疼的问题

夜半时分，因为冬季临近，这个时间已经见不到月光了，只有零星的几颗星星还闪烁在夜空中，但是反而把这片夜色衬托得更为幽暗了。

在夜空的下方，大地厚土，无数的山川河流，数不清的琼楼玉宇、断壁残垣融为一体，共同汇聚成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一片的黑暗比起一望无际的大海更为的广袤，博大得似乎能把这个天地间的一切都装在里面，世上只有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对每个人，是最为公平的东西。

在仙霞山脉的一个帐篷内，一团烛火在黑暗中随风摇晃，顾千玄和那个叫赵姝的晋国女子此刻正站在烛火的两旁，面对面的注视着。

“你叫顾千玄吧，我们终于见面了，为了找到你和高阳明，我可是好辛苦啊！”赵姝一动不动的盯着顾千玄，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起来真是可爱到极致，会给别人一种“她是否对我有情愫”的错觉。

“赵姝小姐！恩，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在这之前，我们好像没有见过面吧！”既然被认出来了，顾千玄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他可不会被赵姝那可爱的样子给迷惑。

赵姝说道：“在进入这里之前，我曾经见过你的画像。”

顾千玄疑惑道：“我的画像？这就奇怪了，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人，不知赵姝小姐是从哪里得到了我的画像。”虽然因为高阳明的关系，现在确实把顾千玄推到了风尖浪口上，但这也不过是短短十来天的事情。

这时赵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高深莫测的笑容，道：“说了你都不信，在你们刚刚离开会稽山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而且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就是！”赵姝的语气一变，高深莫测的说道：“就是你们越国的文种大人。”

“是吗!”顾千玄淡淡的回道：“这种事情也无可厚非，其实我早该想到了，文种大人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换取晋国向吴国施压而已。”

“哦！你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淡定，被人给推出去当了靶子，这种事情在我原来的想象中，你至少也要失落好一会儿的。”现在的赵姝，单纯得看起来和一个邻家小妹妹差不多，顾千玄不由得恶意的联想到，如果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是不是还是这么的从容与优雅呢？

顾千玄耸了耸肩，瘪瘪嘴道：“我没什么好失落的，我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越国人，我所做的，不过是职务的本分而已。只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文种大人不光把这些消息告诉了你们晋国，还告诉了楚国人，甚至是吴国人，看赵小姐的一行人，个个都带伤在身，在这危机四伏的仙霞山脉，处境很是不妙啊！”

“顾千玄，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难怪这件事文种会让你去处理，当我们得到消息后就立刻出发了。但是晋国与越国相距太远，待赶到仙霞山脉之后，我们潜伏在吴国内部的探子发来的消息，你已经被吴国给抓住了，这着实令我们担心了一阵，所以我们沿着吴军的路线，本来是准备去救你的。

没想到，你的命那么大，又自己从吴军手中逃了出来，这几天我们顺着你可能经过的路线，到处找你的身影，但是没有想到遇到了那些越人，他们没有任何理由的向我们发动攻击，引得我这一行损兵折将，后来的事你都看到了。”

顾千玄一直静静的听赵姝说完，然后说道：“赵小姐，为了顾某如此辛苦，千玄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感动呢？”

“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高阳明，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高阳明在那里了吧，或者那篇传说中的‘上古儒文’现在到底是不是在你的手中！”

那次顾千玄去找早餐离开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高阳明了，反倒是遇上了吴军，那时的顾千玄曾单纯的认为高阳明是被吴军被抓住了。但是后来才知道，吴军也不知道他的身影，顾千玄很是肯定，那位高阳先生现在肯定还在仙霞山脉，现在各方势力都在寻找他的的踪迹，反倒是自己处在风口浪尖，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

“啊？”顾千玄作出了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难道赵小姐也相信，关于会稽山和上古儒文的那些无稽之谈，这和你白天在那位熊公子面前的表现，不一样额？”

赵姝微微一笑，道：“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强有力的人，告诉你，那件事就是真的，这就够了。而我就是需要，向世人说出，关于会稽山的传说，是假的。”

是个聪明的角色，顾千玄在心中安安赞叹。

这个赵姝，与顾千玄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豪门贵族都不相同！

如果像白天一样，赵姝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声的呵斥关于会稽山的传说的话，那顾千玄真会怀疑，她能不能安全的走出会稽山了。

“赵小姐，只是现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对我好像没有一点儿好处。”

赵姝回道：“你现在在我的手上，还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人头落地。”

“赵小姐，我估计你是忘记了，那些楚国人还在你的身边，一旦杀了我，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疑心，到仙霞山脉寻找药材？这种谎言也就骗骗那些三岁的小孩了，我告诉你还不如告诉那些楚国人。”

“好，既然这样的话，那高阳明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谈，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块对付那些楚国人。”

“哎！赵小姐，你还是不明白啊！那些楚国武士想要对付的是你，而不是我，你手下的人虽然比楚国要多，但真正打起来并不见得你们能占到便宜。我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加入赵小姐一方，而且楚国的那位公子一路上也对我还不错，至少比赵小姐一见到我，就恐吓威胁的态度要好得多了。”

“对啊！为什么你要来帮助我呢？”赵姝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憋着嘴道：“为了你能够活下去，你好像必需得帮助我，因为我们现在都处在弱势，所以我们才需要好好的合作。晋楚二国早已签订合约，至少在明面上要保持着相对的盟友关系，谁也不敢承担这个背叛的责任。一旦那些楚国人真的杀了我，无论你是不是我的家奴，他们为了灭口，都一定会杀了你的，从你走进我帐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同一战线的人了，你没有别的选择。”

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赵姝，顾千玄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说的确实没错，如果那些楚国人真的杀了赵姝，那他们怎么会放任自己安全离开呢？

一个不注意就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

不过紧接着，顾千玄就想到了另外一层，道：“楚国和越国是属于盟友关系，我这次护送高阳明就是要前往楚国，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跟他们亮明身份。”

赵姝道：“是吗？如果你真的跟他们亮明身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会死得更快。”

顾千玄疑惑道：“恩？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些政治家的想法，楚国和越国确实是盟友关系，因为你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吴国，可是对于吴越的斗争，楚国一直都很是明智的没有参与进来，无非是希望吴越两国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好坐收渔翁之利。这一点，文种当然明白了，所以他才会让你送出高阳明当诱饵，逼迫楚国在吴越之争中强行表态，为了怕楚国在这件事上不出力，文种又生一计，把你护送高阳明的消息放了出去，让我们和吴国都得到了消息。”

顾千玄点了点头，道：“文种大人确实是深思熟虑，他这么一做，把你们都调动了。”

“如果你此次是安全的把高阳明带到郢都，他们一定会把你当越国的使臣对待，可是现在你既然把高阳明给搞丢了。如果楚国现在有一个机会，既能得到上古儒文的秘密，又不用承担成为越国盟友的责任，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困难，现在只需除掉你，然后抢回高阳明就完全可以了。你敢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突然出现，他们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从你身上挖掘到了‘上古儒文’的秘密后，会立刻把你除掉，让你连走出仙霞山脉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个赵姝的话真是说到了顾千玄的心坎里了，他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在见到了楚国人之后，没有向他们表明身份，反而一直躲躲掩掩的。所谓旁观者清，赵姝一句话就挑明了顾千玄现在的处境。

从侧面也证明，这个赵姝比表面上看起来，高深太多了。

“赵姝小姐言重了吧，听你这么说，难道你对我会比他们要来得仁慈？”

“如果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杀了你。”赵姝直接挑明了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对你这种人耍心机，就太蠢了，只是因为我们现在都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所以我们必需得联合。”

顾千玄习惯性的拍了拍脑袋，该不该与这位赵小姐联合呢，就算是联合呢，又怎么确保自己能在楚国人和晋国人的斗争中安然的活下去呢？？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