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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清宁宫起火,宁思沅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现在如何了?”
“不知道呢,还在救火。”小琢忙将她的衣服抖开,等着为她穿上。
“快,快点。”宁思沅心急火燎,好像那把火已经烧到了自己家门口一般,君愿若是有事,指不定一帮爱嚼舌头的往自己头上赖,到时候赵挽先入为主,自己去晚了说不清楚。
一路匆匆忙忙赶到清宁宫,昔日好好的宫殿被烧得面目全非,宁思沅抬眼一望,什么贤妃恭妃都到齐了,便是张贵嫔也派了人过来,唯独缺赵挽一个。
宁思沅抓了一个提着空桶路过的小太监,问:“音贵人现在何处?”
小太监连忙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宁思沅赶紧跑过去看她,一见太医在为她号脉,忙问道:“太医,音贵人如何?”
6简之回过头来,沉声道:“受了惊吓,有小产迹象,暂时不能动她。”
“可有什么烧伤烫伤?”
“还没来得及查看。”
宁思沅忙蹲下|身子,接过灯笼仔细打量了君愿一通,看她身上的衣服都还算完好,又用干净的湿布将她脸上的污秽擦去,脸上也没有伤处,这才徐徐松了口气。“地上太凉了,担架抬来没有?”
“抬来了。”一位太监回道。
“将音贵人抬到最近的宫殿,切不可颠簸了她。”6简之语气严肃。“快找来纸笔,我要为她开方子。”
“是。”
待将一系列急救工作做完之后,赵挽才姗姗来迟,宁思沅睨他一眼,“皇上怎么才来?”比他隔得远的贤妃恭妃都过来了,他这隔得还算近的却没有早早过来。不管他对君愿有没有情义,毕竟人家肚子里有他的骨肉。
“知道你白日已经搬走了,可以放心些。”赵挽急促回道,眸中有急色。
宁思沅不再言语,刚想将君愿的现状说明一下,就听一旁宁思渚接过话来,悠悠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贵妃娘娘刚刚搬走,这清宁宫便走水了?”
贤妃忙拉住她,神态祥和地说道:“贤妃娘娘福泽深厚,又有佛祖保佑,说不定是有人给她挡了灾呢。”
又是一唱一和,宁思沅厌烦至极,“时候不早了,两位不累吗?”先前出来得比谁都早,却只站在一旁看热闹,什么也不做,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想着往她头上扣屎盆子,难道后宫生存久了都会变得这么人性凉薄?
见她一生气,赵挽冷声道:“都回去吧,兹事体大,待查出真相再做定夺。”
“臣妾告退。”两位齐声回道,携手离去。
宁思沅舒了一口气,正欲去君愿那里看看,便被赵挽拉嘴膊,“这么晚了,不回去歇着?”
“先去看看音贵人身子如何,听说有小产迹象,也不知现今怎样。”
“不必去了,有简之在。”
宁思沅冷笑一声:“皇上,音贵人肚子里可是您的骨肉,您不是说了吗,子嗣重要。”
赵挽眸子一沉,“朕是忧心你因此遭他人口舌,先时正是考虑到此,才迟迟不肯露面,不想听那些闲言碎语。”热心过度,难免会叫人误会成心虚的表现,他怕的正是这一点,担心有人故意针对宁思沅。
若是这仇是人为的,那宁思沅的嫌疑最大,动机之一是她没能有身孕,而音贵人有了身孕,心生嫉妒;之二是先前音贵人在她宫里成功勾引了赵挽,她失了颜面,怀恨在心。
宁思沅悠悠道:“真是可怜,臣妾如今还真不嫉妒,她怀的孩子是谁的,跟我何干。”
赵挽的心顿时一沉,她不是不在乎孩子是谁的,她只是不在乎孩子的父亲而已,想通这点赵挽不禁火上心头,怨她太不领情,“你快点回去,朕亲自去看她。”
“好。”看来这样更加省心了,宁思沅满意点头。
赵挽一人前往,一路面色阴沉,刚至殿内,便看一个小太监端了碗药过去,神色有些慌乱,他也没有在意,走到6简之身旁询问伤情。“简之,她怎样?”
6简之忙碌一夜,面色疲惫不堪,却仍然侍在病床前,耐心照看君愿。“回皇上,喝上几服药,兴许无事。”说完接过药,正打算喂给君愿,却突然一顿,放在鼻子下面深嗅许久。
赵挽见此有些疑惑:“怎么了?”
“里面加了红花。”
“谁煎的药?”赵挽环顾四下,目光凛凛落在之前那位小太监身上,却不料那位小太监身子一仰,瞳孔放大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过一会便一命呜呼了。
赵挽紧紧攥住拳头,倘若今晚宁思沅独自过来,又要说不清了,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下公然谋害他的子嗣,简直罪无可赦。将崔良唤来命他查明那位太监的身份,嘱托势必揪出真凶。
待人离开,赵挽不禁心头怅然,这难道又要循环一年前的事情吗?妃子怀孕难,生下来更难,他从前并未觉得心急,但眼观近年朝中动荡,四邻虎视眈眈,若是无子,他压力实在太大。
第二日君愿醒来,腹中胎儿有惊无险,她的一双眼睛却被烟熏得视物模糊,只能感受到光线变化,却看不清楚真实影像,宁思沅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后宫真是险恶,一夜之间变故突生,叫人防不胜防。
后宫出了这等事,气氛更显压抑,宁思沅心中沉闷,赵挽见她整日怏怏不乐,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几日后六王爷赵扬、七王爷赵持进京,他们二人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倒是与宜安公主年纪相仿,赵挽特意捡了一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邀宜安公主、六王爷、七王爷、苏悔初等人游玩凝春山庄,有意让宜安在两位王爷中选择一位成婚,至于请了苏悔初,其实赵挽还在犹豫,暂且给他个机会。
凝春山庄坐落于宫城东郊,春|色最是宜人,上品花卉,奇珍异兽,收罗众多。有一处花田全种满了杜鹃花,春风吹拂过来,漫山遍野如火烧起来一般轰轰烈烈,故杜鹃花又名满山红。
见到两位王爷,宜安公主表现得有些拘束,神情疏离,因此只是行了些虚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随着苏悔初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坐下,却不知道宁思沅和赵挽坐在一旁,正偷偷瞧着他们两人。
宜安将身上的裙子收拢在腿下,坐在一条木凳上,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花道:“苏悔初,你给我编个花圈戴戴吧?”
“好。”苏悔初点点头,下去摘花去了。
不过一会将花摘了回来,粉嫩的、绛色的、鲜红的,各色花连着梗子编到一起去,十分娇艳美丽,苏悔初顺手将花圈戴在宜安头顶,禁不住赞叹道:“很好看。”
宜安冲他笑得天真漫烂,阳光照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上如流墨般的眸子,纤细玉指放在花瓣之间轻扶发髻,动作娇嗔可爱,“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都好看。”苏悔初含笑看她,深情款款,“不过你比花好看百倍,这漫山遍野都不及你一个笑。”
…………
宁思沅看得津津有味,越发觉得这两人有种校园纯爱的滋味,很是浪漫。赵挽悄声问道:“看什么呢?”
“侯爷给公主编了个花圈戴在头上,真好看。”
赵挽一听,立即道:“朕也给你编一个。”话一说完人便下去了。
宁思沅撇了撇嘴,眼里尽是不屑的神情。不过一会,赵挽拿着自己做的花圈放到她的怀里,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宁思沅几只手指捏着花梗,摇头叹息:“跟侯爷编得差太多。”
赵挽不服气,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朕可没有他那闲心净日琢磨怎么讨姑娘家的欢心。”
“编个花篮还要净日琢磨?”难道不该人人都会么?智商捉急不要怪别人太聪明!宁思沅嫌弃地看着手中的花篮,用力提溜了一下,顿时……散架了……
赵挽的脸也瞬时黑了,不胜羞愧。
那边宜安和苏悔初还在互诉衷肠。宜安看在下方开得汹涌如潮的杜鹃花海,触景生情,吟了一首诗:“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苏悔初蓦地一怔,看她眼底戚哀,不禁心生怜惜。“栖止……”
“过几日便是寒食节,我母亲的祭日,她生前最喜欢杜鹃花,我们到这里来拜拜她吧。”寒食节的满山红开得最是瑰艳,让她不禁想起记忆深处模糊的丽影。
苏悔初连忙应道:“好。”
宜安抿唇许久,半晌才道:“苏悔初,你知道的,我这一年来为她报仇好累好累,后来父皇一道圣旨将我送去漠国和亲,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完了。若是……以后待在永盛,能这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就好了。”
“会的会的,有我在,我一直都在。”苏悔初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抚。
宁思沅心头沉重,其实宜安并不是刻意伪装什么,上天赐给她娇嫩可爱的容颜,她何尝不想做开心无忧的少女,可是母亲的仇不得不报,后宫险恶,她便是硬挺了过来,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无奈至极呢?
宁思沅回头看了看赵挽,“人这一生,总会被这两样东西压得疲累不堪,一是野心,二是责任,皇上觉得呢。”宜安正是因为后者,不是前者。
赵挽眉间紧蹙,思索许久才道:“想个法子,先给他封王。”
宁思沅展颜一笑,心中暗道此事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