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 告状

邓布利多果然在校长室中。

他坐在桌子后面，正低头看着一张羊皮纸。他穿着一件亮蓝色的长袍，帽子被放在桌角的位置，看起来刚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福克斯站在他的椅背上，长长的、美丽的尾羽轻柔地垂在他肩膀旁边，将银白色的须发也映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辉。

“啊，米勒娃。”邓布利多在他们走进校长室的时候抬起头来，露出笑容，“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呢。帮忙关上门好吗，海格？谢谢你。”

他用魔杖点了点，校长室中就出现了三把看起来非常舒服的椅子，其中一把明显比别的大一些。

海格朝邓布利多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拽过大椅子，坐了下去。福克斯背过身不去看安东尼，低下鸟头，把头贴在邓布利多的脖颈中靠了几秒钟，才展开翅膀，化作一道火光，消失了。

邓布利多带着笑意说：“坐吧，米勒娃，亨利。”

“好的，先生。”安东尼说着，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麦格教授没有看出现的椅子，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前面。

“阿不思，我希望你充分享受了你的会议。”她冷冷地说，“说不定你刚好也注意到了可敬的高级调查官对霍格沃茨产生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影响？”

“可能吧。”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正在读针对我的调查报告呢。”

麦格教授似乎一时间因为惊讶而忘记了生气：“还有针对您的调查报告？”

邓布利多点点头：“显然是的。我回来得刚刚好，正巧赶上将它从福克斯那里拿过来——坐下吧，我的好教授，就当是为我庆祝。”麦格教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她略带恼怒地说，“别告诉我您得到了‘O’。”

邓布利多说：“不，是‘A’。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成绩单了，我一直想要再收一份呢。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茶？”

“不要糖和奶。”麦格教授说，“谢谢。”

“海格？亨利？”

安东尼道谢后接过茶杯，自己往里面丢了一块方糖。海格的茶杯足足有水桶大小，他加了将近半桶牛奶，差点溢了出来。

麦格教授看了眼海格，转向邓布利多：“不论怎么样，阿不思，不能再让多洛雷斯这样下去了。她已经太过分了。”

邓布利多把茶杯放下，将指尖对在一起，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麦格教授略微顿了顿，紧接着，她的抱怨就滚滚而出：“我已经说过她在课堂上走来走去的事情了——非常干扰课堂纪律——更不要说她利用第二十三号教育令都做了些什么了。不，我预料到了她的扣分不会非常公正，或者说我本来就没有指望她能和公正摆在一起，但她已经比西弗勒斯还过分了，至少斯内普教授还会费心找点严苛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您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猜我马上就要知道了。”

麦格教授完全没有被打断：“她组织了一个调查行动组，然后将扣分的权力分给了那些学生，其中甚至包括二年级！这完全破坏了级长制度和学院分制度！”

“哎呀。”邓布利多轻声说。

“亨利和海格都看到了。阿不思，你可能有你的考虑，但是这必须停止。否则……”她顿了一下，“否则，我们还不如直接取消学院分制度呢——在一切都过于荒谬之前。”

“太荒谬了！”海格重复道，“三十分，来自一个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坏小子！”

安东尼看到麦格教授朝自己投来的视线，放下了杯子附和道：“我看不出为什么要允许乌姆里奇女士这么做。”

“说得对。”邓布利多说着，站起来走到一旁，“不过，也说不定多洛雷斯有其他想法呢。”

他用魔杖在嗡嗡作响的银制仪器上敲了敲。仪器喷出的白雾停顿了一阵，然后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烟雾扭曲起来，分作两股，盘旋而上，又合成一股，最终在柜顶上沉睡的分院帽附近消散了。

“有意思，可是，问题不在于是不是，而在于究竟怎么……”邓布利多喃喃道，然后转过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虽然快到晚饭的时间了，不过我猜多洛雷斯不会介意先来一杯下午茶的。”

……

“你找我，校长？”乌姆里奇嗲声嗲气地问。她站在校长室的中央，微微抬着下巴，似乎在有意让自己显得更加镇定自若、盛气凌人。除了进门时环视的一圈，她没有再分给麦格教授、海格或者安东尼任何目光。

邓布利多微笑着：“没错，多洛雷斯，请坐吧。”

一张椅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乌姆里奇身后。

“谢谢伱，校长，你真是太贴心了。”她娇滴滴地说，不过脸色不太好，“我希望你在离校期间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当然，多洛雷斯，一切都很不错。我带回来了一些不错的红茶，非常适合这种温暖的下午。”

乌姆里奇礼貌性地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

“顺便一说，我也看到了你给我的调查报告——我格外喜欢那几段讲述在现任校长的不作为下，霍格沃茨的管理有多么混乱的。”邓布利多轻快地说，“不过，我邀请你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传闻。我们似乎有个调查行动组？”

“哦，是的，是的，校长。”乌姆里奇柔和地说，“一群非常热心的好孩子……有了他们的帮助，我的调查工作顺利多啦……而且，我听说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和俱乐部的组建和解散都是自由的，不需要经过审批，所以我没有费心通知你。毕竟，你当时应该正忙着呢。”

“多谢你的体贴，多洛雷斯。”邓布利多说，“请放心，我不是在试图指责你建立调查行动组。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是個棒极了的主意。”

乌姆里奇慢吞吞地重复道：“你觉得这是个棒极了的……”

海格砰地将茶杯——水桶——放到桌子上：“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竖起一只手，阻止了海格继续将话说下去：“天才般的，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的话。因此，我想要鼓励你招募更多的学生加入调查行动组。我想你会高兴地发现学生中颇有些天资过人的人。比方说，我始终对哈利的善良印象深刻——”

“波特先生，很遗憾地，并不乐意配合我的调查工作。此外，斯内普教授告诉过我，波特先生鲁莽、自大、爱出风头，恐怕不适合加入调查行动组。”

“——我也听说过赫敏·格兰杰小姐的勤奋与谨慎——”

“但她是麻瓜出身，对吗？”麦格教授厌恶地瞪着乌姆里奇，乌姆里奇咧开嘴笑了，就像一只丑陋的癞蛤蟆，“我的意思是，她对魔法界的认识不过一年多，还无法进行准确、合适的判断。”

“——罗恩·韦斯莱先生非常熟悉巫师世界的运行方式——”

“他和他的兄长们的举止都有些缺乏家教。”乌姆里奇笑容可掬地说。

“天啊，多洛雷斯，我们对学生的认识多么不同啊。”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在我看到友善、谦逊和诚恳的地方，你看到了被偏见扭曲的品格；在我找到诙谐和温暖的地方，你却强调它的混乱；在我看到认真与聪慧的地方，你只注意到了一个人最不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出身和背景。”

“我刚刚提到的都是非常重要的，校长。”乌姆里奇甜腻腻地说，只是显得略微有些不耐烦，“不管怎么说，我明白了。让我们把话说得明白一些吧——你是为了他们刚刚被调查行动组扣了分的事情，对不对？”

“确实如此，多洛雷斯。”邓布利多将十个指头对在一起，从半月形眼镜上方看着她，“我必须要承认，我感到有些吃惊。我知道第二十三号教育令赋予了你和教授一样的学院分权力，但是传统上，教授们只会允许级长扣分——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级长之间也无法相互扣分。”

“调查行动组的成员之间也无法相互扣分，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话，校长。”

“不，我的意思是，适当的限制和谨慎是必要的，多洛雷斯。我恐怕过量的权力一旦落入不合适的手中，会带来所有人都不乐意见到的后果。”

从进入校长室开始，乌姆里奇的脸色第一次明显地变了。她惊讶地盯着邓布利多，努力平静的声音中混合着兴奋、喜悦和恐惧：“啊，终于，邓布利多，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就像部长预料到的那样……”

麦格教授无法忍受般冷笑了一声。邓布利多依旧看起来非常平静：“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关于这件事，我想康奈利也会同意我的观点的——埃弗拉？”

墙壁上的一个画像睁开了眼睛：“阿不思？”

“能不能麻烦你打听一下康奈利是否在他的办公室中？”邓布利多说着，又看了看天色，“问一问附近的职员们，应该还有些人还没有下班呢。如果康奈利还在魔法部中，告诉他——”

“——一切正常。”乌姆里奇尖声打断道，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顿时又挂上了笑容，“不过，你说不定不用白跑一趟了，埃弗拉，部长应该已经回去了。”

那个名叫埃弗拉的男巫在画像里斜乜着她，嘟囔道：“我确实很久没有去我在魔法部的画框里逛逛了……”

“相信我，和你离开的时候相比，它毫无改变。”乌姆里奇说，“校长，尽管调查行动组短期没有增加成员的意图，但是这样怎么样：我会尊重霍格沃茨的传统，收回五年级以下行动组成员的学院分权力……至于五年级以上的学生，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成熟到足够令你放心了把？”

“在霍格沃茨传统中，学生中只有级长拥有学院分权力。”邓布利多微微一笑，“不过，我鼓励你……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进行一系列违背传统的改革’？”

麦格教授说：“真奇怪，多洛雷斯，你似乎忽然变得非常友善。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你倒是提醒了我，变形术俱乐部成员说不定也应该拥有学院分权力……为了督促同学的学习之类的。”

安东尼提醒道：“千万别让锁住你心俱乐部听到你这么说。”

麦格教授说：“没关系，我想波莫娜和菲利乌斯应该也能想到一些理应拥有学院分权力的俱乐部……哦，对了，还有长鳍金枪鱼俱乐部。”

乌姆里奇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好吧，校长，收回级长以外的行动组成员的学院分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