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雨棚和洛哈特

有了夜骐翅膀的遮挡，安东尼感到行进的路途顺利了许多。雨水打在头顶黑乎乎的翅膀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展着翅膀的夜骐瘦骨嶙峋的身躯贴着安东尼，薄薄毛皮包裹着的骨头随着前进起伏着，时不时撞到安东尼的身上。乌乌叼着海格的毛毡帽，兴致勃勃地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凯特尔伯恩教授的雨棚附近，夜骐收起翅膀，发出一声古怪而尖厉的叫声，就像来时一样无声而迅捷地消失在禁林中了，仿佛一片影子融入黑暗。

雨棚比安东尼想象中要大很多。

长长的走道两边是高低栏杆围成的一个个区域，灯光昏暗，弥漫着神奇动物的气味，奇怪的声响时不时从各个围栏中传出来。屋顶的天窗正被雨砸得不断震颤，水滴滴答答地从几个缝隙中坠落下来，在干燥的沙土地面上晕开几团黑褐色的痕迹。

一个围栏中，几只嗅嗅正热火朝天地在满地干草中钻来钻去。海格从口袋中拿出来一袋啤酒瓶盖，把它们塞进了旁边的干草堆中，然后将另一捆干草丢给了嗅嗅。在嗅嗅们拆开干草时，安东尼看到几个漂亮的弹珠在地上弹了两下，下一秒，它们就不见了。

在嗅嗅的隔壁，火螃蟹正暴躁地撞击着木板。一只嗅嗅充满渴望地将眼睛凑到木头缝隙间，看着火螃蟹壳上绚烂的宝石，伸出爪子掏了掏缝隙，又转过头去抢掉到身旁的金色的茶匙。火螃蟹边上的刺佬儿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另一个围栏中，几只燕尾狗热情地冲了过来，前爪将围栏的门推得当当作响，分叉的尾巴摇得呼呼作响。

安东尼惊奇地看着面前的神奇动物：“这些都是学生要学的吗？”

“哦，没错。”海格说，“凯特尔伯恩教授把他养的神奇动物分成了‘可接触’和‘禁止接触’两种，这些都是可接触的。好玩的那些他都不给学生碰，担心它们会被学生吓坏……我上周已经检查过那个围栏了，不会有问题的。”

安东尼相当肯定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客迈拉兽一定属于禁止接触的那一类。

海格叮叮当当地掏出一大串钥匙，低下头嘟囔着：“扫帚棚……房门……不，不是这把……没错，可接触神奇动物！嗯，蒲绒绒和弗洛伯毛虫……火蜥蜴和火灰蛇……莫特拉鼠……找到了！工具间！”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把对他的手来说有些小了的钥匙，拧开了身旁一扇小房间的锁。那扇木门卡住了，海格皱起眉，用力拽了拽。

随着一阵不祥的断裂声，安东尼胆战心惊地看着门不情愿地倒了下来。仅剩的铰链倔强地将门吊在门框上，轻轻晃动着。

……

海格用一大团黏糊糊的绿色的东西堵住屋顶上的缝隙，而安东尼负责维修木门。

“幸好你来了，亨利。”海格感激地说，从梯子上爬下来，“这扇门老是坏，凯特尔伯恩教授也修了好几次。”

安东尼关上门，又拉开了一遍，仔细地看了看：“可能是因为它这个位置容易受潮吧。”

“有可能。”海格把剩下的牛肉喂给燕尾狗，看了看时间，“哎呦，我们必须要回去了，亨利！”

安东尼抬起头：“怎么了？”

“我应该喂那些小家伙了。”海格焦虑地说，“它们正在需要营养的时候呢！”

“好吧，那我们走吧。”安东尼说，从门旁站了起来，“不过，海格，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真的需要尽快联系随便什么人，把它们送走……或者去弄到一张饲养客迈拉兽的许可证明。问问凯特尔伯恩教授。”

“好的，好的。”海格敷衍地说，又看了看时间。

安东尼无奈地说：“走吧。”

……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又是从禁林中穿行而过。雨小了许多，林中的雨声也轻柔了很多。一路过来，安东尼什么动物都没有看见。

“我记得禁林里的生物会划分属于自己的区域，对不对？”安东尼问，“我们现在在什么生物的活动范围里？”

“啊，那个，那只是一个非常粗略的划分方式。除了真正的巢穴，没有什么地方是其他生物不能经过的。”海格说着，向左边挥了挥手臂，“但是总体来说，马人会说这边是他们的地盘，如果他们心情不好，任何闯进去的东西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海格又朝右边示意了一下：“那边是独角兽的，不过它们会允许所有动物去它们的水池边上喝水洗澡，而且任何人都不能在那边狩猎。”他想了想，“我记得阿拉戈克和我说过，有几只在那儿抓了鹿的八眼巨蛛，它们每次想去喝水都会被独角兽驱逐。阿拉戈克他们在更远的那头。夜骐好像在……嗯，应该是那边，但是它们不是非常在乎领地，禁林里的动物们也不太在乎它们。”

安东尼好奇地问：“禁林里还有些什么？”

“鹿群和狼群，鹰头马身有翼兽有的时候也会来禁林生产和养育幼崽。”海格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还有那些鸟和虫子，但是我们通常不会把它们算进来。阿拉戈克告诉我林子里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但是他懒得去管了。斯普劳特教授也说禁林里可能还有不少没被统计的神奇生物，不过成群结队的就是这些了。伱问这个做什么，亨利？”

“我在想这里有没有给五六只客迈拉兽生活的位置。”安东尼说，“你知道的，让禁林更加禁忌。”

他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就像在和邻居讨论垃圾分类——“我想有人把五六个玻璃瓶扔进了一般垃圾，请问玻璃类的回收桶中还有空余吗？”

……

海格急匆匆地离开去喂客迈拉兽前，安东尼又警告了他一次（“我们圣诞节还要去拜访火龙保护区呢，海格，请别把自己卷进麻烦里”），才湿漉漉地回到了城堡中。

大厅的地面上全是沾着泥水的脚印，所以他刚从禁林中带回来的泥浆也不算什么。皮皮鬼正鼓起腮帮子，朝学生的身上呼呼地吹着冷风，将几个刚从大门里进来的倒霉蛋吹得瑟瑟发抖。耳朵里冒着蒸汽的学生高声交谈着，似乎都听不太清对方在说什么。

安东尼赶走了皮皮鬼，又甩了甩魔杖，将自己身上清理干净，勉强弄干了衣服，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就在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走廊中的另一扇门也打开了。洛哈特风度翩翩地走了出来，波浪般的金发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精致的光泽，柔顺的天蓝色长袍和他湛蓝的眼睛非常相衬。

“下午好，亨利！”洛哈特高声说，打量着安东尼狼狈的样子，“哎呀呀，你看起来刚刚度过了艰难的一天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看见洛哈特完好无损地出现时，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即使怨灵老鼠始终没有给他发过警报，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什么人会冒险欲望旺盛到探索自己的办公室。

“下午好。”安东尼说，“不，没发生什么事情……你的上午过得怎么样，洛哈特教授？”

“非常好，非常好。说出来可能会让你惊讶，亨利。”洛哈特说，露出闪亮的牙齿，示意安东尼靠近一些，“我已经把新书的第一章写完了。嘘——不要惊叫，这还是个秘密。”他把手指竖在嘴唇前面，朝安东尼眨了眨眼。

“那真是太好了，我期待着新书的出版。”安东尼说，朝自己的房门看了眼，犹豫着是尽早道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中，还是留下来打听一下洛哈特探索自己办公室的计划。

“我知道你们都在期待着它！我向你保证，我正在以百分之两百的热情投入到新书中，它会是我的第二本自传。”洛哈特容光焕发地说，“等到新书出版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签名！听起来怎么样？首版首印，亲笔签名——为了我的同事兼我亲爱的读者亨利！”

“呃……好极了，谢谢。”安东尼说，朝洛哈特微笑着，稍微拉开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洛哈特热情得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愧疚了。

安东尼问：“第一章是关于什么的？”

“啧，啧，啧，亨利，狡猾的亨利。我通常不会告诉读者我的写作计划，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这本书是关于我在霍格沃茨的生活的。”洛哈特压低了声音，“你肯定以为这又是我的冒险故事，是不是？但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就像谁都不会预料到我在写《洛哈特与危险生物》之间写了一本《教你清除家庭害虫》，而且它还成为打破记录的畅销书——我要向我忠实的读者们呈现我的生活。在这本书中，亨利，我会让那些不如你这么幸运的读者也能听到我说了什么，看见我做了什么。”

安东尼松了口气：“这么说，你不打算在霍格沃茨里冒险了，洛哈特教授？”

“哎呀，不。我愿意把霍格沃茨留给那些有志于冒险的年轻学生。”洛哈特说，“即使我不奢望有人能够获得我这样的成就，我依旧想要鼓励他们投身于打击黑魔法的事业中。是的，我知道，很多人会说，有了洛哈特，这个世纪再也不会有新的冒险家出头了，但是让我们不要太打击孩子们的热情了。说真的，霍格沃茨对我来说太过容易了。毕竟，它真是个充满了秘密的地方，你不觉得吗？”

安东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东西：禁林中的八眼巨蛛、死去的蛇怪、附身应聘教授的伏地魔、藏在城堡中的魔法石、送走的挪威脊背龙、变成宠物的阿尼马格斯、走私的客迈拉兽……

亡灵巫师安东尼镇定地说：“是吗？我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你不是冒险家，亨利。”洛哈特宽容地说，“如果你长了一只冒险家的鼻子，你就会在开学宴会的第一天嗅到冒险和秘密的味道，就像我曾经那样。”

安东尼好奇地问：“你找到了什么秘密，洛哈特教授？”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在洛哈特的书中看过这段，但是考虑到桃金娘的显眼程度，他确实认为蛇怪是个非常容易发现的问题。

洛哈特笑容灿烂地说：“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吧，亨利。名气是冒险家路上的阻碍。不论我走到哪里，爱慕者的目光都会如影随形地跟上来。为了不让他们陷入麻烦，我不得不中止了我的冒险计划。这也是为什么我一毕业就远远离开了英国，去异国他乡探险，帮助他们解决黑魔法和黑暗生物带来的小小困扰。谁能想到，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成为了畅销书的作家呢？名气又纠缠上我了……”

安东尼在内心中把它翻译为“什么也没找到”。

……

送走洛哈特之后（“我需要走了，亨利。我可不愿意让我的俱乐部成员们等我。你为什么不来参加明天的活动呢？”），安东尼终于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让他欣慰的是，只有一些纸散落在地上。姜黄猫、怨灵鸡和怨灵老鼠从上至下占据着猫爬架上的平台，似乎都在睡觉。

“下午好。”安东尼说，反手关上门，把已经干了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边。

怨灵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缩了下脖子准备继续睡去，突然又看到了垂在自己面前的猫尾巴。它叼住猫毛茸茸的黄色尾巴拽了拽，于是另一场打闹立刻开始了。

怨灵老鼠非常平静地爬起来，翻到了更往下一层的猫爬架上，团成一团继续睡了。

“如果你们敢打翻墨水，我就让你们再洗一次澡。”安东尼警告道。

姜黄猫和怨灵鸡不约而同地离书桌远了一些。

安东尼笑着挥动魔杖，让那些处处透着麻瓜世界质感的纸飞回桌面上。他绕到桌子后面，低头看了眼，发现是林德先生的来信。林德先生询问他圣诞节是否有什么安排，因为他的妻子和孩子对邀请巫师来家中做客非常感兴趣。

安东尼算了算自己从罗马尼亚回来的时间，告诉他自己只有在新年假期的最后几天才会有空闲。如果他被哪头龙烧了或者吃了，大概这个时间还要再往后推迟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