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重水复

关羽来到县城读高中后，对城市的新生活并不太适应。这个县城不大，但显然要比关羽老家的乡镇和村落繁华不少。然而繁华的背后，也显得有些嘈杂、喧闹、脏乱和冷漠。

这让关羽非常想念桃花寨的生活――美丽纯净的大自然，善良质朴的父老乡亲，亲密无邪的小伙伴们……他想起来就很有亲切感。

才过了两个月，关羽就惹上了麻烦：他先是撞见一帮小混混欺负勒索一名初中生，俗称擂肥，于是他路见不平拔拳相助，打跑了那帮混混。后来他又撞见那帮混混中的一员在学校车棚里偷自行车，于是上前擒住这小蟊贼，并将他扭送到派出所。

喜欢打抱不平的关羽，这下算是得罪了这帮混混，结果被他们缠上了。虽然关羽强壮结实，也会点拳脚功夫，但毕竟寡不敌众，被他们堵在角落里围殴了一顿，伤势不轻。

罗敷闻讯赶到医院，看到羽哥哥鼻青脸肿，心疼得直掉眼泪：“哥，你以后别再逞强了，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关羽一边帮罗敷擦眼泪，一边谈笑自若：“哥这次大意了，不留神被这帮混蛋算计了一次，不过哥也撂倒了三个混蛋，值啦！妹妹你不要害怕，面对坏蛋我们不应该害怕，面对恶行我们不应该袖手旁观，常言道邪不压正，我要苦练功夫，跟这帮混蛋死磕到底！你别担心，我会更加留神，也有很多同学做帮手，警察也是我们的后盾……”

罗敷知道自己是劝服不了羽哥哥的，她十分了解他那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品性，也很认同和喜欢他身上的正气。只不过，罗敷担心那帮混混太难缠，以后羽哥哥恐怕还会遭暗算。

关羽的伤痊愈没多久，罗锋老师就带来了好消息：他要好的一个大学同学，家里开煤矿的，现在在北京做生意。他同学认识一足球圈的朋友，这个朋友在北京开办了一所足球学校。他打算推荐关羽去那所足校，接受正规、专业、系统的足球训练，为今后走上职业足球道路打下坚实基础。凭着同学的面子，应该能减免不少费用。

关羽一听高兴坏了：朝思暮想的愿望，这么快就要美梦成真啦！

刚读完高一上学期的少年关羽，打算辍学离乡，独自一人前往遥远的北京闯荡。说心里话，他也舍不得和父母、罗敷、罗锋老师等亲友离别，但心中的梦想一直在召唤他。他就像一只羽翼渐丰的雄鹰，热烈期盼着能早日展翅高飞，搏击长空！

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之际，妈妈对关羽千叮嘱万嘱咐：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挨饿受冻，别惹是生非……爸爸关仁善塞给他几本医术和中草药方面的书籍：“你想追梦我不反对，好好训练，别担心家里，爸爸盼着你早日成功。我没多少钱给你，送你几本医书，空闲时多读读，多学点本事。就算到时候踢不上球，混不下去了，回来接爸爸的班，也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关羽再到罗敷家里道别。罗爸爸很喜欢这小子，也知道女儿对这小子的心意，早就把他当作未来女婿看待，自然要好生交待一番：“男儿志在四方，你小子有志气，叔叔很看好你哦！梦想之路往往不会一帆风顺，只有经受得起挫折和磨练，百折不挠，才能抵达成功的彼岸。带上几本书，闲暇时多读读，修身养性，汲取智慧。好了，罗敷在她房间里等你好久了，你去吧。”

关羽收起罗爸爸送的厚厚一摞书――《春秋左氏传》、《诗经》、《论语》、《孙子兵法》、《史记》、《资治通鉴》、《古文观止》、《唐诗宋词精选》、《三国演义》，走进了罗敷的房间。

罗敷的眼睛红红的，显然刚流过眼泪。对于关羽此次远行，她的心情很纠结。一方面，她非常支持羽哥哥去勇敢追梦，另一方面，她又非常舍不得羽哥哥离开自己去这么远的地方。看到他走进来，她赶忙擦干眼泪，挤出笑容：“羽哥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以后真的成了一名足球巨星，亲手捧起了世界杯冠军奖杯。”

关羽哈哈大笑：“那叫大力神杯！都说我这人很狂，可捧得大力神杯这么牛的事儿，我确实还没敢想过。既然你敢想，我就敢做！为了你的这个梦，世界杯冠军我拿定了！”

“羽哥哥，你在北京要记得常常想我，要经常给我打电话，给我写信。我听说，北京有好多漂亮的女孩，你可别……”

“罗敷妹妹你放心，在我眼里，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纯真、最善良的女孩！你忘啦，你说过以后要做我的新娘，我答应过的，我们还拉过勾！等你将来大学毕业了，我就向你求婚，娶你做媳妇！”

这是羽哥哥第一次向她深情表白，这个口笨的傻哥哥，总算亲口说出这么甜蜜的情话啦！罗敷心里乐开了花……

2011年元宵节刚过，16岁的关羽背起行囊，一路辗转来到北京。罗锋老师一直送他到太原火车站，并将一封推荐信交给了他。关羽拿着推荐信找到罗老师的那个大学同学，在他的带领下又找到了那所足球学校。

关羽走进学校一看，校园场地很大，青训球员也很多，几块球场上密密麻麻都是球员在训练：跑圈、折返跑、带球过杆、传球练习、射门练习……场面很是壮观。

关羽虽未见过大世面，但仍在心里傲然俯视着这些忙碌的身影：要不了多久，我将成为这所足校的王牌学员！

这所足校的校长，也就是罗锋那位大学同学的朋友，非常给面子，答应免去关羽的全部学费，服装和食宿费用减半。要不然，就凭关羽的家境，这样的学校还真读不起。

正规的足球学校就是不一样，训练的专业性和系统性比罗锋老师强多了。关羽打心底里感激罗老师：你不仅是我的启蒙教练，不仅给我播下了梦想的种子，还给我争取到了这么好的训练机会。我发誓，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在这所学校里，心高气傲的关羽第一次强烈感受到了天外有天的感觉：此前的足球经历中，自己一直都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可在这里，个子比他高、身体比他壮、速度比他快、技术比他好的同龄学员，虽然不能说遍地都是，但也不算少。

其实也难怪，城里的孩子营养好，身体高大强壮的很常见，像关羽这样的体格，在乡下算是出类拔萃，但拿到城里一比，毫无优势。再说，这里的学员大部分都已经接受过三五年的专业系统训练，基本功相对扎实，技术也比较娴熟，关羽同样没法比。

第一次，关羽心里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但这并没有吓倒他，他自小个性顽强，甚至有些倔犟，从不轻易服输。这种危机感每时每刻都在鞭策着他，促使他努力训练，不敢有一丝懈怠。

关羽的青训教练，一开始没太注意这个沉默寡言的乡下小伙子。过了两个月，教练总算发现关羽身上的某种天赋了：意识好，悟性高，学习能力强，个性顽强冷峻，似乎有着一名锋线杀手的优秀潜质。这是一块质地上佳的璞玉，但还有待细细打磨雕琢。

慢慢地，教练越来越赏识和器重关羽了，对他悉心指导，严加训练。关羽也得以夯实基本功，技战术水平突飞猛进，特别是射术和跑位大有长进。

天有不测风云。在关羽就读足校十个月后，罗锋老师的那个大学同学，家里煤矿出了重大事故，相关部门冻结了他家的资产。而关羽所在的这所足校，他是重要投资人之一。现在他倒霉了，没钱了，校长立马躲他远远的，什么交情统统见鬼去了。

厄运很快降临到关羽头上。势利的校长表示，关羽不能再享受免交学费政策，交不起钱的话就立马卷铺盖走人。关羽的教练曾一度为他求情：这小伙子天赋极佳，近来进步很快，以后也许会卖个好价钱，就留着好好培养吧。

校长白眼一翻：天赋？我这里的少年天才一抓一大把，像他这样的要是都能免费，那我还赚个屁钱！

没办法，关羽只得离开足校。偌大的北京，他举目无亲，身上也没多少钱，怎么办？

回家，也许是个退路。但关羽不想就这么告别足球之梦，他要留在北京打工挣钱，依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同时继续追寻足球梦想。

为了生存，关羽找了很多工作，大部分都没被录用，最后找到了一份送快递的工作。快递收入勉强能糊口和交房租，但工作时间长强度大，这样一来关羽就没多少时间和精力练球了。

这个时候，关羽总算明白世事艰难，身无长技是很悲哀的事情。有一天，他送快递到一家中药材批发商店，看到这里正贴着店员招聘启事：要求懂得中药材基本知识，上班时间每天上午八点半至下午六点，晚上要住在店里看守药材，每周休息一天。包食宿，薪酬还算凑合。

关羽眼前一亮：这个工作正合适自己！这样我每天早上和晚上可以各挤出2个小时练球了，至于值夜看店，正好省了房租钱！

于是关羽向店老板毛遂自荐。老板当场考他一些中药材知识，他勉强答上来了，于是被幸运录用。这时候，关羽心里才算明白，多亏跟着老爸学了点中药知识，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事啊！

这家药材商店附近有个大学城，里面有一所体校和几所普通高校，足球场和体育设施齐全，而且还是免费的。这让关羽如鱼得水，他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去练球，下午下班后也过去踢，好在大学里面踢球的人也多。周末休息的时候他还自告奋勇，义务给一些校队、院队当陪练。

然而，关羽心里明白，这样只能保证自己的球感不至于严重退化和荒废，但要想进一步提高技战术水平，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他只得这样计划：先慢慢攒钱，然后再找一家便宜点的足校或俱乐部青训基地，争取早日被球探相中，走上职业足球的舞台。

之后不久，关羽认识了张飞，他们俩的相识颇具戏剧性。

一天，路口有辆宝马超速转弯，蹭到了路边一辆小三轮，蹬三轮的卖菜师傅也摔在地上蹭破了皮。这明明是宝马司机的责任，路人都看得很清楚。可那司机蛮横不讲理，声称三轮车剐蹭掉了宝马车门上的油漆，要求赔偿。

那个卖菜师傅据理争辩，不料宝马司机非常嚣张，开始辱骂推搡起来。他满口酒气，显然是喝酒了。一会儿一名交警过来处理纠纷，认定宝马司机负全部责任，且属酒驾，要带回去处理。

这时，宝马车后座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郎，她竟辱骂和推搡交警，号称自己是某某大官的女儿，要打电话叫人。交警这时似乎有些为难了，女郎愈加嚣张，甚至朝一旁的卖菜师傅身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切，都让一直围观在此的关羽看在眼里。女郎的那一口唾沫，让关羽义愤填膺，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开女郎，狠狠骂了一句：你是个人渣！

宝马司机见状，跑过来动手殴打关羽。关羽毫不示弱，跟他对打起来。那司机身高体壮，一身横肉，明显占了上风，连劝架的交警都被他打了几下。

眼看关羽要吃亏，围观人群里又闪出一个壮小伙，二话不说，抡圆了拳头就从后面揍那宝马司机，结果两三拳就撂倒了他。那人渣女郎尖叫起来，准备打电话喊人过来帮忙。关羽一把夺了她手机摔个粉碎，也狠狠唾了她一口。

这时，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快来了，那个出手相助的小伙子赶忙拉着关羽跑开，拐进小巷，躲到了一家酒馆里。

“多谢兄弟出手相助！敢问尊姓大名？”关羽抱拳致敬。

“我叫张飞……”

俩人边吃边谈，聊了许久，发现双方都豪爽仗义，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都有着职业足球的梦想，而且年龄相仿，于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关羽，我们结拜为兄弟如何？”

“好啊！正合我意！”

“你大我十个月，大哥在上，请受愚弟一拜！”

“贤弟不必多礼！”

“服务员，再上两瓶二锅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