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若停摆便是地狱

勘察根据点帐外的雨越下越大，科学家和探险家连夜冒雨在湖边，尽可能的安插搭建着勘察设备。他们盼望着明天天亮雨会小些，也可以让他们在周围进行更仔细的勘察，甚至可以下水作业。可是这样的天气，就连下一批研究人员今夜恐怕都没有办法空降到这个山坳子里了……

倾盆的雨钻进华歌口鼻，他的视线也被雨水打的模糊。但是这些对他这个海军出身的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只是看这雨恐怕要下上几天……此时他一边帮着科学家们抢工程布置勘查点，一边用他那早就习惯了长时间在黑暗中夜水下作业的双眼，寻找着那个女人的身影……

果然！那异国女人是不会参与这些粗重的工作……从她下了飞机后，在那雨点还没落下之前，她早就第一个钻进了勘察帐内，再也没出来过，此时也只有她和那个体弱老头桑本在主帐里面以检验尸体为由，自在悠闲的偷懒吧…….

夜越深雨越大，其他人早已筋疲力尽，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休息。而只有这不辞辛苦的军人，还在冒着雨搭建着最后一个休息营帐…..

“华队快进去吧。休息一下，都搭的差不多了！！我这边要做今天对您的实录采访，进营帐吧！”原本在帐内为其他人已经做了采访的邵凯，此时从自己休息帐内探出头召唤那位还在外面忙着的“拼命三郎”……

邵凯，战地记者出身，由于他优秀的记者背景经验，被指派为此次跟踪现场实录专访记者。他相信，一个好的故事就应该有血有肉。而华歌正是他这次心目中所向往的主人公，他知道这个军人出身的硬汉更符合他所要记录片，可以让原本感觉冰冷的科学勘察，增添些许的温度。

“今天的采访就算了，我还要挨个复检一下每个营帐的雨水渗漏情况！”他跟邵凯摆摆手，一刻也不想闲下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主营帐走去！那里存放着重要的遗骸……一把撩起沉重的帐帘……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火顶上了脑门！！！

帐内由于漏水满地的泥泞，甚至有些狼狈不堪。而此时那个德国女人正坐在那唯一一块儿干净的地方，手中捧着自己带来的热乎乎的咖啡，和桑本用德语有说有笑的聊天…..

两个人突然看见有个高大的黑影闪进帐来，艾瑞斯只是用眼角稍稍瞟了一眼，一边喝咖啡一边说：“哟～你来了，正好~帮我们把这个漏雨的地方堵上，顺便打扫一下，这里可是有很多东西怕淋雨的…..”

“你！”华歌被她气的有些语无伦次…算了！在他看来不分哪个国家都有那种有公主病的女人…..

“哎，真是对不起，华队，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我去为你弄一杯咖啡，等一下你也喝点暖和一下吧。”桑本看起来年龄确实不小了，他满脸的皱纹雪白的头发没有一丝杂色，颤抖着双手在桌上为他找了个咖啡杯。颤颤巍巍的样子若说他有100岁，华歌也是信的……

“啊，凤炎老先生您请坐吧！我不喝咖啡的！”……他怕这老头散了架子，赶紧拉过凳子扶老头坐下。

华歌自觉的搬凳子踩上去，补营帐……此时他不想多看一眼那个让堵心的艾瑞斯……只想赶快把自己要做的“苦力”做完……

而那两个人又一次哔哩吧啦的说着他听不懂的德文，完全当他是一个佣人一般的忽视了。

他开始一边补着帐子，却难以自控的开始一边胡思乱想着……

他一直不明白咖啡有什么好喝的，难道老外的口味和自己这个喝红茶长大的纯爷们儿不一样？这么晚了喝咖啡不会睡不着觉吗？

而那个会说好几国语言的桑本老头也是一绝，看他那岁数很能活的样子，看来还真的是在人体生命学研究上得到了不错得成果吧……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艾瑞斯小姐，凤炎老先生年事已高，我就不提了，可是你……一个年纪轻轻得考古学家，连一点体力活都不能做吗？”

他早就有些开始怀疑这个艾瑞斯来这里的目的了。她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考古学家!

哪个考古学家不是上山下海挖坟掘墓的…可她呢？…一点苦活累活都没做过的样子….

艾瑞斯用眼角扫了他一下，还是一样得不招人待见得样子：“我可不是一般得考古学家，我是世界上！最爱干净的考古学家~谁让我皮肤嫩呢，特别容易过敏呢~”

那理直气壮的话一说出口，硬汉的粗糙的大手悬在漏雨的棚顶，后背有些僵硬，他知道如果此时稍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见他后背心头都在冒出熊熊的火焰…….

可是他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心中无限的感慨浇灭了自己心头的怒火。难道这就是他这次来要面对的人吗…这就是上级安排的重要任务吗？

此时他努力回忆着他自己请求来这里的初衷……希望能找到一个劝服自己留在这个鬼地方的理由……

“首长….爸….你当初把我扔到部队的时候，对我说，让我有一天变成一个有理想，有信仰的战士，做个不仅仅为小家有担当，而是对国家、大家有担当的真正大男人！如今我有了理想，有了信仰…您却在我什么都没做的时候，让我在这病床上无所事事的躺着?“

一个月前他站在他的首长…他的父亲面前，在那冰冷的病房，坐在那病床上…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没见过父亲落泪。而那天，父亲的眼睛里却时刻有一汪水似乎要滴落下来……

“儿子…今天我不是首长，不是军人…是你的父亲啊！做父亲的怎么会让得了重病的孩子去冒险？”父亲手中的脑部CT滑落在地，泪水倾泻而出。一向严厉的父亲此时变成了心碎的老人…他的儿子华歌得了脑瘤……

….父亲悲痛的神情让他动……

是呀，若不是在出海训练时他突然抽搐晕厥…谁能想到如此健硕的青年竟然患上了随时可能危机到生命的脑瘤……他的脑中此时有一个定时炸弹等着爆发。但是对华歌来说，此时父亲让他退伍的要求才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诉说着他心中的慷慨激昂：“爸…当我入伍那一刻，我就不仅仅是您的儿子，也是国家的保卫者！这是您最常说的，这也是我的使命…退伍？那就是如同要了我的命…您也是军人，您应该懂我的……”

本该英姿飒爽的老兵…此时却只能对着他的儿子默默点头流泪…说不出话…….

“爸…我现在能走能动，不发病就没有任何的问题…而这张病床并不能治愈我的病痛…我若是停摆….这病床恐怕就是我的地狱…”

他恳求着…恳求着父亲再让他出一次任务，再让他再做一个军人该做的…….

那天之后这个勘查项目的新闻爆发了，他的父亲，他的首长为他申请了这最后一次任务……

虽然这次的任务对他来说并不理想…但是他又能奢求什么呢？奢求他可能十分短暂的人生更有意义吗？而什么又能比延长人类的寿命更有意义呢？此时在这个帐篷里，那个试验台上…白色苫布下面的那具躯壳就是人类的未来吧……

这一切都值得他的忍气吞声，他不在意这个研究考察到底能不能救他…而他最重要的任务是，父亲以上级的身份在他临行前的嘱咐：“…上级下达指示，让你一定要保护好科学成果…并且对其他参与成员进行严密的监视。保证一切科学成果的安全，科学研究人员的立场通常都是含有一些私人的目的性的，时刻提防有心之人对于这次任务的破坏……”

对！这才是他的任务…而此时那个女人就是他第一个要关注的目标！因为无论他怎么看！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而这雨还在下…深山里…营帐内…苫布下那具躯壳并不代表生命的结束，因为它对人类的生命有着无限的价值！而这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青年，只要不放弃他的使命，他就不害怕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