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蒙多的恐惧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牧野不断的向前奔跑，任由他如何拼命的奔跑，前方的黑暗始终不曾褪去。终于他累了，累到精疲力尽，累到呼吸变成了奢望，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意识渐渐停止，仿佛他的一切将会在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分解，吞噬。

“替我好好的活着。”

一个声音在这片的黑暗中响起。

“好熟悉的声音！”

艰难的睁开疲惫的双眼，在他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笔直的背影高大，坚韧。四根并拢的蓝色手指从背部探出，鲜血顺着手指滴落。突然，一道耀眼的白芒驱散了黑暗，牧野看到耀眼的白芒中，那道笔直的背影缓缓回头，对着他微笑：替我好好的活着！

“队长！”病床上的牧野大喊一声，猛的睁开双眼，胸前剧烈的疼痛，让他本欲坐起得身体，再次重重的躺倒，病床发出嘎吱的声音，似承受不住牧野的重量，发出痛苦的呻吟。

疼痛将牧野拉回到现实，迷茫的双眼恢复了清明。

“你醒了。”

一个声音响起，牧野循声看去，他右边的床上坐着三个人，当看到胖子时，牧野有些诧异，因为胖子张着大嘴，手里拿着一口咬去大半的粽子，双眼凸出，嘴巴一张一合似要说些什么，令牧野诧异的正是胖子手中的半个粽子。

外星入侵之后，陆地上所有的植物失去了阳光和雨水的滋润，彻底的消失在原本美丽的地球。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是如同浆糊般的各种微量元素，像粽子或是粮食这种奢侈的食物，只有少数的几人偶尔能够吃到。

“将军，队长他？”

牧野看着胖子旁边的雷少轩，声音有些哽咽，至于李世龙，他直接忽略了，因为不认识。他很清楚G21的威力，他的身上也有一个同样的盒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东部战区的精神，同样也是他的执着。

悲伤，浓重的悲伤，在雷少轩的脸上缠绕，宛如一柄刻刀，一刀一刀雕刻出，属于它的几道痕迹。

“是啊！还有谁会比眼前的这位铁血将军，更在意队长呢？”看着双鬓斑白的雷少轩，牧野这样的想着。

“在G21的爆炸威力下，没有人能够幸免。”说话的是雷少轩身边的李世龙。

“我们在这里，是在等你清醒，想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还有…”

没等李世龙继续把话说完，雷少轩瞬间转头看向李世龙，眼神充满凌厉，将李世龙正要要出口的话，直接瞪回到肚子。

这种眼神李世龙第一次在雷少轩的眼睛里看到，可怕，非常可怕，如失去幼崽的雄狮，只要他说出下面的话，下一刻便会把他撕得粉碎。

“我只是想看看，小泽口中的兄弟，至于帮助，我想只有他会需要。”撇了一眼胖子，雷少轩转头看向牧野，凌厉的目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慈祥。

“将军，我想尽快的上战场。”

“恐怕不行。”

“为什么？”牧野的声音突然提高，声音的振动带动胸部的伤口，损伤的肺部神经发出剧烈的疼痛，强烈的窒息感如一直到大手扼住他的喉咙，将他疑问直接粉碎。

“难道？”

看到牧野询问的目光，雷少轩重重的点一下头。

从牧野醒来胖子就一直坐在病床上吃，对牧野和雷少轩的谈话，好似漠不关心，但他从雷少轩和那个隔壁大叔的人进入这个房间，便已经猜到什么。

“野哥，没事的我陪着你，你看我这模样，也上不了战场了。”胖子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等到我们打不动了，就一起归隐，找一对姐妹花，你要老大，我要老二，从此逍遥自在，岂不快哉。幸福的时刻终于快来了。”

胖子的胡诌，牧野一个字都没有听，依旧紧紧的盯着雷少轩。

等窒息的感觉有所减轻，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军，你来就是为了问问我们需要什么帮助？”

“不！”雷少轩肯定的回答，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让你们好好的活着，替他好好的活着！活出属于他的那份精彩！”

牧野没有说话，他在等雷少轩继续说下去。

“你的情况很糟，比你想的还要糟，胸骨碎裂的骨刺，刺穿了你的脾脏和肺部，经过手术脾脏已经摘除，肺部的情况暂时基本稳定，如果一切正常的话，过普通人的生活勉强可以，但你这一生恐怕与战场无缘了。”说到这里，雷少轩的眼神中带着惋惜和遗憾。

牧野认真的听着，当听到“勉强”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狠狠地一抽，他知道勉强意味着什么？

感受着身体的疼痛，听着随着自己的呼吸，肺部如同拉动的风箱，呼啦呼啦的声响和丝丝的疼痛，这让牧野感到恐惧，难道他以后就要面对这样的生活？不，死也绝不！

“将军，你说的帮助，还有别的意思吧！”牧野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雷少轩。

“有一个方法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当雷少轩和李世龙返回移动堡垒的时候，一轮弯月，宛如剪掉的指甲，透过灰蒙蒙的天空，照在冰冷的钢铁堡垒上。天地间一片灰暗，仿佛一层层迷雾，让人看不到希望。

“这样的悲剧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雷少轩回忆着刚刚医务室里的一幕，胖子的义气，牧野的决绝，一缕惆怅浮上心头。

“老雷，看不出来，你比我有说服力，难怪当时你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李世龙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冲散了这缕惆怅。

“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是在这场灾难中，谁又有能力给谁安稳的生活？我不行，你也不行，相信没人可以，所以我给他这个选择。”

雷少轩看着窗外的视线，转向了李世龙，这种目光让李世龙感觉很不自在，那是一种距离，一种陌生。

“老李，你变了，我也变了。”

雷少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投向远处残破的山峦，满是沟壑的大地。

李世龙沉默…

弯月撒下的缕缕银辉，被黑压压的战舰群遮盖，如风暴来临时的黑云，压在各大战区战士们的心头。他们来了！

蒙多看着下方满地苍夷的大地，皱了皱眉：“这么贫瘠的星球，能得到多少战功？”

塔亚星人口众多，种族林立，各种资源的消耗非常庞大，为了平衡这种消耗，塔亚星必须掠夺，掠夺可搜寻到的一切生命星球，掠夺自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强大的战士，战舰，以及空间跳跃需要的资源。

“战功”是战士们完成各种任务的奖励，可以帮助战士们提升等级，强化身体，换取资源，或者强化机甲，总之，只要你有足够多的战功，任何所需在塔亚星都可换到，哪怕是星主。

“想做星主吗？好啊，给我足够多的战功，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塔亚星每个城市的中心广场上，都有一块这样的标语。一个身穿暗金色战甲的威武男人，伸手指着身侧的一把椅子。

战功换星主？鬼才信！不，塔亚星没有鬼，只有一种被称为“暗灵”的生物。

想到“暗灵”，凶残成性的蒙多，下意识的身体一抖，好像是在寒冷的冬天，排出体内多余的液体时，不由自主那一下激灵。

“你们已经研究了很久，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蒙多回过头，看下面隐隐以蜥蒙为首的十一人说道。

“经过分析，这片区域可能是他们的核心区域。”蜥蒙指了指面前立体成像的光影，所指的位置，正是中部战区六座高耸入云的黑色石碑之处：“我们一致认为，集中所有力量，直接摧毁这里。”

蒙多看着蜥蒙指的地方，眉头皱了皱，有些犹豫。

蜥蒙等人看到蒙多的表情变化，不禁为之一愣，这种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以凶残暴戾著称的蒙多的脸上？

蒙多没有解释，有些事只有他清楚，因为那个听不清楚的声音，因为那片被迷雾笼罩的区域，他动用了战舰上最先进的探查设备，依旧无法剥开，因为他有种直觉，那里有让他恐惧的生物，不，是东西，并且自从他出现在这片天空，那东西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让他浑身战栗。

“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傀儡，自然做好傀儡的本份。”蒙多耸了耸肩，自嘲的说道。

这让蜥蒙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蒙多在想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蒙多的恐惧。

灾变前的地球，有很多天文爱好者，常常关注各种天文网站，搜寻网站上报导的各种最新发现，他们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独自支起天文望远镜，望向遥远的天穹，等待即将到来的盛宴，“流星雨”。

此时的天空无数艘战舰穿过大气层，火速的驶往中部战区，战舰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火光，仿佛雷雨之后的火烧云，映红了整片天穹。

望着消失在天际那片红云，雷少轩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老雷，你笑得很贼。”身边的李世龙看着雷少轩的表情，笑着说道。

“他们的目标是那片区域，那片你们管不了的区域 ，那片引发灾难的区域。”

听到雷少轩的话，李世龙脸上的笑容一僵，很是无奈：“自从它启动的那一天，那片区域便脱离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