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电话,站在原地静静地听那气若游丝的呼救声,我很确定声音来自隔壁金胖子家。我蹑手蹑脚打开门跑到隔壁,金胖子的铁门没有反锁,我一转把手就开了。
但是作为邻居这样闯入似乎不太好,我没把门推开,而是在外敲门问:“金先生,你在家吗?”
金胖子果然走出来开门了,他堵在门口警惕地问:“找我什么事?”
“我家酱油用完了,能借你的吗?”我笑嘻嘻地问。
他嫌弃地说:“自己买去。”
“走到小区门口好一段路呢,就借用一下,等下给你送饺子吃!”我装得一脸无辜。
金胖子微微皱眉,稀疏眉毛让他肥胖的五官更显得猥琐,半开着门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嗯嗯!”我点头答应。
他一转身,我立刻翻掌如刀,狠狠往他后颈部劈过去,他摇晃了两下还没倒下去,正要回头时我又补了一下,他就翻着白眼倒下去。我随手关门,绕过他窜进他的屋里,呼救的声音还在微弱响起。
臭道士的客厅脏乱差到极点,走进去就是个渗人的佛龛,里面也不知道供着什么玩意儿,一个狰狞鬼脸举着血淋淋的人心,左右全部摆满了桃木、符咒、招魂幡这些,屋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我看着一楼似乎不是声音源头,便朝着二楼走去,可是每上一层都像被什么力量在往下推,我费劲力气好不容易走到二楼。
“对不起!”他扶着我说。
他发现我在扯他袖子,本能地拿起刀要朝我身上砍下来,我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握着他的手哭喊:“周沙,是我啊……”他的刀悬停半空中,嘴里的血滴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泪跌落脸颊。很快,他的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吐出嘴里嚼着的血肉,震惊地看着我。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爬到他身侧的时候,却看到他的头变成恐怖狰狞的鬼脸,满头荆棘硬刺,双目幽绿,满嘴獠牙,下巴上还长着长而硬的黑胡子。正在嚼着金胖子的尸体大快朵颐。我扯着他的袖子,怔在那里,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金胖子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地说:“你干什么!”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泪眼迷蒙地问他。
“哗啦”刀入血肉的声音听得我五内如摧,接着大动脉****的血液喷了我一脸,我已经无力阻止周沙像剁猪肉似的砍杀金胖子,这道士跟我无冤无仇,就这么死在我眼前,我实在于心不忍。
我随手打翻一个玻璃瓶,里面滑出来一滩滑腻腻的东西,带着浓重的尸臭味,估计是尸油之类的东西。我用玻璃碎片割开绳子。周沙因为失血显得脸色蜡黄泛白,我割断绳子后他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轻而易举提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不知好歹!”说完将我随手往地上一摔,我整个人扑倒周沙身上,脑袋惯性向前一冲撞到周沙的脸,两人嘴唇相接,他就像在吮吸救命之水似的亲吻我,一股寒凉的气流从我身上蔓延开来,源源不断灌入他的唇中,周沙浑身开始散发出令我难受的阴气,我天旋地转地几近晕厥。
一大堆瓶坛坛罐罐背后,放着一张椅子,上面捆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漂亮的袖扣映着外面的阳光在地板上反射出白点,我亦步亦趋走到他身边,抬起他的下巴……竟然真的是周沙。他双手反剪捆在椅子背后,手臂上满是针刺刀割的伤痕,白色衬衫上血迹斑斑,双腿也被捆在凳子腿上,脑门上贴着一张符咒。他依然在毫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时而呼救时而喊我名字。
“周沙,不要……”我已经预感到他要干什么了。
“我呸!”我啐了他一口。
“周沙……是我啊,我是伽尔……”我一点一点爬到他身后,周沙丝毫未理会我,但还是停下了手把刀扔在一边。
“我不能告诉你。”周沙用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满嘴血,理智而坚定地说。
金胖子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把生锈的菜刀,朝着我们走来。突然之间,周沙将我一把推开,他浑身浓烈的阴气已经缭绕如云雾,金胖子握咒一指,周沙挥手便将符咒捏碎,我趴在地上虚弱地看着两个人短兵相接,金胖子举刀砍过来,周沙从地上站起来稳如泰山劈手夺过菜刀,衬衫袖扣反射的白光从地板到天板划过一道弧线。
“他是什么我很清楚,我怕你搞不明白,半桶水晃荡的臭道士,也敢称自己替天行道。老天爷不用你替!”我斥责道。
“我降妖除魔一辈子,是人是鬼我比你心里有数,这是个大鬼王。我不会杀死他,只是把他做成我的鬼仆,替我去猎杀妖魔鬼怪。我实在保护你,知道吗?小姑娘,不要被他一张英俊的脸骗了。你这点本事,就只够抓抓电梯里那种女鬼,对付不了他!”他恶狠狠地说。
“你也是个道士,为什么这样对他!你信不信我报警告你故意杀人未遂。”我气愤地说。
我握着玻璃碎片,做好了跟他殊死一搏的打算。
“他是什么,你比我清楚。我在替天行道,你要与妖孽助纣为虐吗?”他阴笑着朝我走来。
“哪怕失去我也在所不惜吗?”我绝望地问。
周沙听到这句话,喉结上下滑动好几次,蠕动嘴唇缓缓地说:“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
我第一次那么伤心欲绝地哭诉:“我看到了你的真身,如果我想知道,你也瞒不下去。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秘密吗?”
他紧紧把我搂在怀里说:“不是,我是你曾经犯过的错,我不想让你想起过去的痛苦。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爱你,从没改变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过了多久,都没有改变过。”
到底在我身上背负了多少罪孽,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还是我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