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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肖婶收拾完碗筷,挎着柳条筐回家去了,其余众人继续在阴凉下休息。
曹玉坤双手一撑地面,站起身来。
“老曹,干什么去?”楚天齐忙问。
曹玉坤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地里。
“老曹,等等我。”裴小军也站起身来,紧随而去,“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楚天齐知道,这两小子既想让跳蚤伤快点好,也是在和自己怄气。不禁心中暗自揶揄:俩家伙简直就是上了发条的钟表,还转的停不下来了。
“这俩也是好后生。”邵万富嘟囔一句,也站起身来。
从邵万富的话里,楚天齐听出了好几层意思,便笑了笑,随着起身,一同走向玉米田。
不知是比往日下午下地早,还是今天温度就高,亦或是昨晚下雨的水气还未散尽,也或是几者都有,反正感觉整个空气闷的厉害,也潮的厉害。刚干了时间不长,楚天齐就感觉上身都湿透了,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转头看去,曹玉坤后背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汗珠成串的掉落,裴小军也是汗意涔涔。
楚天齐说:“老曹、老裴,干一会儿就歇一会儿,去补充点水。”
“我没那么娇气。”曹玉坤头也不回,继续半蹲着前行。
裴小军没有说话,但倔强前行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
楚天齐无奈的摇摇头,干起了手头的活计。
干了好大一会儿,楚天齐直起腰身,擦了把汗,抬头望去。远处空气中,似乎有一层一层的彩色波浪,就像被粘*稠的东西粘成的一样。他知道,这是天气太热,空气中湿度较大所致。
“呃,呃,哗……”一阵急促声响传来。
楚天齐赶忙转头看向右后侧,只见曹玉坤单腿跪在地上,正有白色污物自口中喷薄而出。
不好,中暑了。脑中念头一闪,楚天齐两个箭步冲了过去:“老曹,怎么啦?”
“我,哗……”随着一口污物喷出,曹玉坤身子向右侧倒去。
“老曹。”楚天齐向前蹲身、垫步,堪堪抓住曹玉坤衣领,然后向怀里一揽。
曹玉坤肥硕的身体压在楚天齐身上,二人一同跌躺在地上。
右手揽着曹玉坤,左手撑地,楚天齐坐了起来。他发现,此时曹玉坤已经双眼紧闭、面色通红,额头布满汗珠。
此时,裴小军、邵万富、二根等也跑了过来,杂乱的呼喊着。
来不及细看,楚天齐双臂一揽,暗中较力,跪着抱起了曹玉坤;再一用力,便站了起来,大步向田边奔去。
来在树阴凉下,楚天齐先把曹玉坤平放在地,并让大家散开、安静;然后解开对方衣扣,右手搭在了对方的腕上。
“咚咚”的响动传到手指肚上,楚天齐稍微松了一口气,便轻轻呼唤起来:“老曹,老曹……”
地上的曹玉坤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呼吸却很急促,一阵紧似一阵。
楚天齐伸出右手拇指,指甲向下,放到了曹玉坤上唇人中处,轻轻用力,再慢慢加力。
“哼……”一声闷哼发出,曹玉坤头部晃动了几下。
四外看了看,仅有的几块毛巾已经污浊不堪,楚天齐干脆扯掉上衣,脱下了身上的纯棉背心,并来回折叠了几下。伸手拿过军用水壶,旋去壶盖,把背心对着壶嘴慢慢浸湿,然后把湿的背心覆到了曹玉坤额头上。
稍微喘了口气,楚天齐拿过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铁盒。打开盒盖,从铁盒中拿出镊子,把一团棉球夹在上面。接着,楚天齐又取出一个透明小瓶打开,顿时一股浓重的酒味飘出,他把镊子上的棉球探进了小瓶的液体中。
拿着镊子,楚天齐用蘸着液体的棉球,在曹玉坤身上擦拭起来。先擦腋下,再擦手心、脚下,然后又擦曹玉坤的腹部。
一分钟,
五分钟,
二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天齐在不停的擦拭,其他人则在焦急的等待着。
在被擦拭过程中,曹玉坤一直闷哼着,喘着粗气。渐渐的,呼吸均匀起来,脸色也不像先前那么红了。
“嗯……我在哪呀?妈呀……”一阵嘶鸣从曹玉坤喉管发出,他醒了。
楚天齐长嘘了口气,坐在地上。
“老曹,你可醒了,吓死我了。”裴小军一下子扑倒在曹玉坤身上。
“老裴,行了,行了,别趴那,影响老曹散热。”说着,楚天齐去拉裴小军,发现裴小军脸色绯红,喘着粗气。
“又一个。”说着,楚天齐把裴小军平放在地,又开始了刚才的程序。
所不同的是,裴小军一直清醒,嘴里喊着“恶心”、“难受”。
有两个病号在,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工作。现在看两人已经没什么危险,楚天齐对着邵万富说:“邵大叔你继续忙吧,他们没事了,我照看就行。”
“好好。”邵万富抹了把汗,转身走去,显然刚才也一直揪着心。
“来,老曹,喝点绿豆汤。”说着,楚天齐一支胳膊扶起曹玉坤,把旋开壶盖的水壶递了过去。
“咕咚、咕咚”喝过两口后,曹玉坤说了话:“我说留点喝的,你还说我占便宜,现在用上了吧。我……呃,哗……”话没说完,已经全吐了出来。
甩了甩衣袖上的污物,楚天齐轻叹了一声:“哎,挂一漏万啊,怎么就忘带霍香正气水了。”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楚天齐转头看去,见二根远远跑来,手中还拿着绿色的植物枝杈。
来在近前,二根把手中枝杈向前一递:“嗯。”
刚来的时候,只觉得二根有些木讷,接触几天才明白,二根智商不太够,平时话也很少,表达也有障碍,就知道跟着父亲干活。现在见对方拿来这个,楚天齐有些不解,便接过来,仔细看去。
二根手中的植物枝杈,茎为四棱形,有六、七毫米粗,上部有极短的细毛。叶片呈心状卵形,也有的是长圆状披针形,边缘有锯齿,叶面呈橄榄绿色。大的叶子长有十厘米左右,宽有五、六厘米,小的叶子长、宽都在三、四厘米左右。在枝杈顶端有紫色穗状花序,长有十厘米左右,花萼管状倒圆锥形。
楚天齐一边观察着手中植物,一边在脑中调出父亲的医书,搜索着与其有关的字眼和图片。忽然,两个字眼对应的图片涌上脑海。
正这时,二根忽然扯下两片植物叶子,放在口中嚼起来,同时急切的指着地上二人。
楚天齐明白二根意思,也认定了这种植物名称,便揪下几片,递到了曹玉坤面前。
现在曹玉坤已经清醒,眼睁睁看着二根嘴角和着唾液的绿水横流,就是不肯张嘴去咬。
“老曹,嚼吧,这是藿香,专治中暑。藿香正气水,明白不?”楚天齐轻声说着,再次把叶子放到了对方嘴边。
曹金海紧闭嘴巴,连连摇头,眼睛盯着二根。
“老楚,我嚼。”裴小军说了话。
“好好。”楚天齐把手中的叶子递给裴小军。
裴小军叨住叶子,嚼了起来。但眉头微皱,显见不太好吃,不过仍然又嚼了几片。
曹玉坤左瞅瞅,右看看,就是不张嘴。
“老曹,你这家伙怎么这么犟?我看你还是难受不厉害。”楚天齐真恨不得给对方两巴掌,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也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楚天齐轻叹一声,讲说起来,“从前,在一个非常偏远又贫瘠的小山村里,住着兄妹二人,妹妹的名字叫霍香,霍是霍元甲的霍。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慢慢长大,哥哥娶了妻子。刚成婚不久,哥哥就因为得罪富户,被流放到了很远的地方,只留下姑嫂二人度日。姑嫂二人关系很好,互相照顾着,等着哥哥回来。好多天过去了,哥哥并没有回来。
在一个炎炎夏日,嫂子病倒了,感觉浑身无力、发热恶寒、头痛恶心,心里非常难受。霍香知道嫂子是中暑了,便说道‘嫂子,你这病很好治,咱家后山有种带香味的草药,我现在就去给你采’。嫂子担心小妹太小,而且还没去过后山,坚决不同意。但霍香很固执,浑身无力的嫂子根本拦不住。一整天过去了,还不见霍香回来,嫂子急坏了。
深夜,霍香终于跌跌撞撞回来了,手里拿着草药,但却神情萎靡、两眼发直,一进门就晕死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嫂子吃过草药好了,这才知道小妹是被毒蛇咬伤,是拼着最后一口气送回的草药。为了牢记小姑之情,嫂子就把这种草药命名为‘霍香’,这种草药治好了许多中暑的乡民,名字也就流传下来。因为是草药,渐渐的人们就给霍字加了一个‘草’字头,‘霍香’也就成了‘藿香’。”
“老楚,我吃。”曹玉坤哽咽着,张开了嘴巴。
楚天齐微微一笑,把几片叶子放了进去。
……
下午五点左右,裴小军、曹玉坤中暑症状先后消失。
在等上放学的小男孩后,一行六人离开田间,奔向那个贫瘠却又温暖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