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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得到允许后,楚天齐走了进去。在进门的一刹那,他嗅到了烟草味,女士烟草的味道。
掩上屋门,迎着对方目光,楚天齐向办公桌走去。来在近前,他说道:“书记,你找我?”
薛涛“嗯”了一声,右手示意着:“坐下说。”
楚天齐坐到对面椅子上。在坐下的同时,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烟缸,那里边没有烟蒂,只有两个废弃的订书钉,还有几小块碎纸屑。他没有继续发问,而是摊开笔记本,手握水笔,等着对方说话。
掀起桌上扣着的纸张,薛涛向对方递去:“天齐市长,看看这个。”
楚天齐伸出双手,去接那张纸,在触上张纸的一刹那,他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忽然感觉好激动,好兴奋。捧着这张纸,他的双手还有些抖,把胳膊放到桌沿上,才好了一些。
从昨天听程爱国说起这个消息,到拿上这张纸之前,楚天齐一直心情比较平静,偶尔还有一些失落。可是当他看到文件头上“中央党校”四个字,再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却不淡定了。那可是我党首屈一指、权威不容置疑的干部培训最高学府,许多人梦寐以求、穷其一生努力,都无法进去学习一日的所在。好多人更是连门都没进去,甚至自惭形秽,根本就没敢到门前去过。而自己却以一个副处身份,堂而皇之的去培训、学习六个月,这多么难得,又是多么荣耀。
楚天齐也不禁奇怪,之前怎么就没有那么兴奋呢?旋即他便给出了答案,视觉的冲击还是远胜于听觉的。如果要是踏进中央党校,那怕就是站在党校大门口时,视觉冲击就更震撼了,他心中不禁充满了期待。
其实楚天齐还有没意识到的因素,或者那些因素暂时淡化了。在这之前,楚天齐一直纠结于李卫民促成了此事,也纠结于欧阳玉娜所遭遇的车祸。
“天齐市长,看完了吗?”薛涛的声音忽然响起。
楚天齐回过神来,忙道:“看完了。”
“能够进入中央党校学习,可喜可贺,你开创了成康第一呀。”薛涛面带笑容。
“这都是书记培养的结果,谢谢书记。”楚天齐也笑脸相迎。
听对方如此一说,薛涛笑容更甚,简直乐开了花,嘴里连连说着:“好,好。”之所以如此高兴,并非是因为对方的奉承,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她高兴的是对方的态度。
刚才开始看到函件的时候,薛涛内心是五味杂陈。本来因为江霞、王永新的职务变动,就让薛涛感到了不平。不曾想原以为是上天照顾自己的函件,却原来是给姓楚的放了喜庆炮仗,心情更是糟糕透顶。之所以内心反应这么大,既是因为函件本身,更是因为自己与楚天齐其人的关系。在两年来的共事过程中,自己可是并没听从尹红波的暗示,对楚天齐并不厚道,不止一次甩锅给他,还曾经多次背后使绊子,可现在对方喜登高枝,而自己却原地踏步。
正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刚才在给魏、江、楚分别打电话时,薛涛那是酸味浓浓;当楚天齐到来时,更是用挑剔的目光审视对方。可是,对方的表现却让她既满意也无地自容。对方不但没有趾高气扬,挖苦讽刺,反而尊敬有加,谦卑有度,比自己的气度高出许多。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叫好了。
接下来,薛、楚二人又聊了十多分钟,整个气氛很是融洽。薛涛除了再次表示祝贺外,还对楚天齐学习期间的事务表示了关心。通过交谈和观察举止,薛涛对楚天齐的胸襟不得不服;虽然不知道对方身后背景究竟有多大,但就冲这次的事情,那是不服都不行。
……
一时之间,楚天齐要到中央党校学习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成康市党政系统,人们真是既羡慕又嫉妒,也猜测纷纷。
彭少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是秘书打的电话,他总觉得这事不靠谱,便匆匆赶回了单位。他刚进到办公室,管丽颖便来了。
曾经有几天,彭少根感觉管丽颖很顺眼,可是自从自己竞争市长失败后,丑女人便变了嘴脸,经常说话夹枪带棒的,就好像自己把她怎么着了似的。
今天管丽颖仍然是那个德性,进门就说:“哟,彭市长,人家可是马上要到最高学府深造了,你这个常务什么时候去呀。”
听她如此一说,彭少根意识到秘书所言不虚,便冷冷的说:“做人不能太贪心,我这个副处有自知之明,去过一次省委党校已经很知足了,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自然听出对方在回敬自己,管丽颖“哼”了一声:“一场竞争市长闹剧演下来,本以为只有老魏鸠占鹊巢,成了赢家,不曾想最大的赢家竟然是他。原来还有人做伴,现在只能一人叹息了,也不知这千年老二要做到什么时候。”
人长的丑就罢了,却偏偏要出来做怪,对自己冷嘲热讽,这个娘们真是可恶之极。彭少根“嗤笑”道:“上了二十多年班,就弄了个常务副市长,这世道确实不公。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人可是连个常委都没混上,跟这些人一比,我应该无比庆幸才对。”
“哼哼哼”,连哼三声后,管丽颖没讲出一句话来,气咻咻的出了屋子。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彭少根长嘘了口气:“哎,不服都不行啊。”他此时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从竞争市长开始,彭少根就把楚天齐视做了最危险敌人,极尽各种办法,想让对方失去竞争机会。到头来,楚天齐确实没能晋升,而自己也照样原地踏步。在短暂的失落后,彭少根也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反正有姓楚的陪绑。可是没想到啊,人家竟然去了中央党校,这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更不是短期内就能运作成功的。显然人家早就在弄这事,根本就没盯着那个小小的市长之位,而自己还自作聪明,和人家斗个不停。还不知那小子该怎么看自己,估计是把自己当做大傻帽了。从现在来看,自己就是大傻帽,和人家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不得不服。
当然,彭少根虽然服气了楚天齐,但并非服气他本人,而是服气他背后的人,服气他过硬的靠山。
……
楚天齐即将中央党校学习之旅,不但传遍了成康市,也传出了定野市范围,传到了省里。不但董建设、邢志军知道了,张天凯也知道了此事,而且三人在当天下午刚一上班,就坐到一起,品评此事。
看了看对面两人,张天凯说了话:“怎么看?”
邢志军抢先回答:“姓楚这小子确实够阴的,前几天还在和彭少根狗咬狗两嘴毛,弄了个两败俱伤;这才几天,就悄没声的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这其中必定有鬼。”
“什么鬼?你说说。”张天凯微微扬了扬下巴。
邢志军身子向前探了探,很神秘的说:“省长,您记不记得,前一段有过一个拍摄纪录片的传言?”
“啊,好像有这么一说。”张天凯应的很含糊,“怎么啦?”
“当时有人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头来怎么着?”邢志军特意瞟了旁边一眼,“根本就没那么回事,也不知是谁放出的风,我看就是姓楚那小子故意瞎乍呼。”
董建设“哼”了一声,刚才邢志军说的“有人”就是他,然后问道:“那你说这事呢?”
“要我说呀,这事八成又是小孩子过家家,自个哄自个,根本没那么回事。”说到这里,邢志军又补充了一句,“省长,我说的对吧?”
张天凯没有回答邢志军,而是看向董建设:“你怎么看?”
董建设缓缓的说:“这次的事不可能有假,那可是大红头的函件寄了过去,而且……”
邢志军抢了话:“怎么不能有假?现在什么假不能造?有人还冒充联合国官员呢。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娘们,照样可以找地方修补,然后冒充黄花大闺女,我就奇怪了……”
“你那脑袋只是出气的?”张天凯喝止了邢志军,又对着董建设道,“继续说。”
董建设不急不缓的说:“这次的事不可能造假,这不同于拍纪录片那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掩盖过去。而这次可是要去学习,还是学习半年,根本就不可能搪塞。再说了,这可是要履行好几道手续,好多部门都是要备案的。”
邢志军又抢了话:“那要是……”
“你先回安监局,万一有事呢。”张天凯打断对方,手指屋门方向。
“可是,可是……”邢志军极其不愿的吭哧着,退出了屋子。
看到屋门重新关上,张天凯无奈的摇摇头:“什么人呀。那次去成康,要不是提前给他打了稿子,指定又弄露陷了。”
董建设并没有品评对方的话,而是直接说道:“从现在来看,怕是那次纪录片的事,也并非空穴来风。”
“是呀。”张天凯点点头,“从这次的事看,他的确有后台,后台可能还不小,最起码应该是省一级的。”
董建设也点点头:“是呀,这次的手法太利落了,到现在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服都不行呀。”
张天凯长嘘了口气,身子仰靠在椅背上,眼望顶棚,显然在心里盘算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