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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楚天齐明知故问。
手机里传来江霞“哼”的一声:“小滑头,跟我还装糊涂?那好,那姐就给你挑明了。这次王永新被免,新市长没宣布,又没有指定主持政府工作的人,这对你就是极大的机会。”
楚天齐接了话:“这算什么机会?政府市长缺位期间,由常务副市长主持工作,这是《成康市人民政府规则》明确规定的。我总不能直接说,现在没有领头的,你们大家都听我的吧?”
手机里响起一声厉喝:“你,你这是故意气我吧?《规则》是有相关规定,但那主要是指市长长期出差、生病,或偶尔有其它事,不至于让政府工作停摆而做出的常规规定。但在市长调离、或有其它重大变故而不能履职的情况下,一般都要宣布临时主持工作的人,而这次却没有这方面的表述。当然,在没有指定专人的情况下,常务副市长自然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但这和明确宣布完全不同。因此,这个没有指定专人的信号,对常务非常不利,而对你却是非常有利的。你别插话,听我说完。
为什么说对你非常有利呢?现在没有明确常务来主持,那就表明上面并不认可他,没有让他接任的打算,最起码现在没有。而你在政府副职中排名第二,又是常委,工作成绩也绝对在政府班子成员中*出类拔萃,这个机会与其说是留给更多人,不如说是为你专设的。因此,虽然你现在不能明正言顺主持工作,但你可以把工作做的更好,也可以适当多承担一些责任,让人们觉得你比常务要出色的多。其实现在人们已经这么认为了。
当然,光靠同僚和下面的人认可,还远远不够,必须要得到上面的肯定,必须有人推荐才行。而你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咱们的领导可是就管官帽子的,推荐人才就是他份内的事。你做的这么出色,各方面条件也符合,他自然应该举贤不避亲的,你也要表达这个意愿。而且说实话,也没有哪个领导真正可以举贤避亲的。
上有管官帽子的程部长肯定,中有这么多的同僚认可,下有那么多的下属支持,工作又做的那么好,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你不竞争谁竞争?”
楚天齐笑着道:“你说的倒是挺好,可真是那么回事吗?”
“你怀疑我的判断?”说到此处,江霞话题一转,“好小子,你是一直在打埋伏呢,竟然跟姐都不说实话,真是人小鬼大。不过姐很高兴,说明你在政治上更成熟了。”
被对方点破小伎俩,楚天齐“嘿嘿”傻笑,算做回应。
“天齐,你非常优秀,前途不可限量,姐非常替你高兴。”手机里传来江霞幽幽的声音,“我看好你。”
楚天齐一直明白对方亦友亦姐的情谊,现在听对方如此一说,便不好再打太极,于是真诚的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天齐,你能替姐想,姐很高兴,可我有自知之明。这么多年来,我除了当记者时搞过一些调查研究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做务虚工作,而且那些调查研究和管理政府完全是两回事。看似我离那个位置好像最近,但其实我知道,我根本胜任不了那个职务。而你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你完全能够胜任,也能够带领政府班子做出更大的贡献。”江霞言辞很恳切。
“我若是争取的话,怕是人们又要说三道四,说我在挤兑你,那就又让你受委屈了。”楚天齐的话也很真诚。
江霞“咯咯”一笑:“那有什么,反正咱们‘斗’了也不是一天。再说了,姐也希望你越来越好,就愿意让你在姐上面,姐……”话到半截,她忽然停了下来。
楚天齐也听出了歧义,虽然尽量忍着,便还是禁不住笑了两声。
“你……你还笑。反正我是什么都跟你说了,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气极败坏”的抛了几句“狠话”,手机里没了声响。
挂掉手机,楚天齐“嘿嘿”一笑:“吃饭去喽!”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外走去。
……
晚上九点多,楚天齐出现在市长办公室。这并不是他自己要来的,而是王永新电话叫的他。
来到办公桌前,楚天齐问道:“市长,什么事?”
“别这么称呼,我已经被免职了。现在你还能接电话就来,我很高兴。”王永新淡然一笑,示意着,“坐,坐下说。”
楚天齐坐到了对面椅子上,看着对方。
“来,抽一支。”王永新从烟盒拿出两支香烟,给了对方一支,自己也叼了一支。
“市长,还没见过你抽烟呢。”楚天齐说着,先给对方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着了。
“抽支闷烟。”王永新笨拙的吸了两口,便呛的咳嗽起来,但他仍然没有扔掉香烟,而是又小小吸了一口,还煞有介事的吐了几个烟圈。然后缓缓的道,“你对我这个人怎么看?”
楚天齐沉吟了一下,说:“工作很勤勉,很有全局意识。”
王永新摇了摇手:“不,不,你说的太客气了。对于工作,我自认确实足够勤勉,但说我‘有全局意识’却不敢当,其实更多的是推脱责任,当然,好多时候都是把责任推给你了。”
尽管对方说的基本是事实,但楚天齐却不能接任何话,只能就那样听着。
“其实在以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一定担当的,领导和同僚也给过我‘有魄力’这样的评价。只是自从到成康以后,我就圆滑有余魄力不足了,宁可保守,也绝不敢生事,因为我是降级使用,说通俗点就是戴罪之身。”王永新叹了一声,“哎,可是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岔头。我自己是谨小慎微,不曾想秘书却是胆大包天,不但群殴致人重伤,而且还对你进行了盯稍。”
哦,他也知道了。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楚天齐却说:“是吗?还有这回事?”
王永新微微一笑,显然不相信对方不知,但也没有点破,而是继续说:“我这次被调整,就是受杨永亮所累,所幸我自己经得起考验,只是对他有‘失察’之责罢了。本来我把这里当做了戴罪立功之地,不曾想又成了我再次遭贬之所,致使我成了全定野最穷县的行政长官。”
楚天齐知道那个县,那是比许源县还要穷好多的地方,原来王永新是去那里做县长。虽然县长和市长只是一字之差,而且县级市市长也是正处,但从上到下,人们还是觉得市长要高县长一头,何况还是去了最穷的县,显然是被贬黜。但两次被贬,还能坐到正处实职,也足以说明,王永新还是有两把刷子,身后的靠山也足够厉害。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楚天齐嘴上却说:“属下自律不够,却让领导受到牵连,真是可惜。”
“刚开始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现在我彻底想通了。杨永亮做的这些事,虽然都是完全瞒着我,但市长秘书身份还是给他提供了便利,我这个市长自然应该承担责任。”说到这里,王永新“嗤笑”一声,“现在还能当县太爷,我已经很庆幸了,原来只是让我到政协混个正处待遇的。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县长任命才落到了纸面上。”
好家伙,短短半天,能扳成这个局面,王永新确实也不简单,楚天齐不禁暗中佩服。
“上面不让我马上到任,还让我再等一等,等把这里移交完了再过去。”王永新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说,“成康市政府一把手,肯定很快也该确定了。”
楚天齐不由得一楞:什么意思?他在向我透露消息,还是想套我的话?
见对方只是脸上神情变化稍纵即逝,但并未说话,王永新微微一笑:“按照以往惯例,对于继任人选,前任还是有发言权的,但目前还没给我这样的机会。我有自知之明,自己必定有错,不敢奢望过多。假如上面真要咨询我建议的话,我还是愿意为果敢有为、一身正气的人提供机会,成康市也需要踏实肯干、魄力十足的年轻人。而不应该让堂堂一级政府,成为一些不惑乃至知天命之人勾心斗角的场地。”
什么意思?他要暗示什么?是向自己买好,还是想得到什么承诺?
“现在看来,上面应该是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了,我也就是假设一下而已。”说到这里,王永新话题一转,“天齐市长,你好像一直对我有成见吧?”
楚天齐不由一楞: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了?他想了一下,如是说:“你刚到任的时候,因为以前的事,我的确担心你给我穿小鞋,但是两年多走过来,我觉得你是一个识大体的领导。”
王永新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凄凉一笑:“你能给我这样的评价,我很高兴。说实话,我何尝对你没成见?但我和王秀荣不是一路人。”停了一下,他又说,“两年多相处下来,我觉得你是一个干实事的人,我看好你。”
虽然对方的“看好”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楚天齐还是真诚的说:“谢谢市长。”
“回去吧,不打扰你工作了。”王永新挥了挥手。
楚天齐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又转回头说:“市长,你面色不太好,头发不多,嘴唇发白,我有偏方也许可以调理一下。”
王永新眉头皱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爸是赤脚医生,我在他的老医书上看到的,也未必管事,就是随口一说。”说完,迈步走去。
就在楚天齐已经抓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王永新的声音:“弄点试试。”
“好,一会儿我把方子送来。”说完,拉开屋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