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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欧阳玉娜的问话,孔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夏雪的表情尴尬中带着无奈。只有楚天齐的心情非常舒爽,不禁暗自为欧阳玉娜叫了一声“绝”,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当众喊出好来。
“老三?老三是谁?”孔方语出惊人。
孔方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回答太奇葩了,自己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吗,孔方就是那个“老三”呀。否则,他怎么能来的这么快,又来的这么巧呢?而且声音也绝对没错。
“不知道?”欧阳玉娜都被孔方的回答气乐了,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直接从包中拿出摄像机,启动了播放开关。
楚天齐和夏雪也跟着下了车,同时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孔方脸上的表情。
摄像机里先是一阵沙沙的响动,应该是走路的声音。不一会传出了对话的声音:
欧阳玉娜:“门票多少钱?”
黄牙男人:“一人十快。”
欧阳玉娜:“给。”
黄牙男人:“不好意思,现在客源将满,只能进去两位,还必须是女的。”
欧阳玉娜:“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黄牙男人:“老三,快来,出事了。”
黄牙男人:“那个人来了,还有两个帮手。”
“啪”的一声,欧阳玉娜按下了停止键,看着孔方道:“刚才卖票人给一个人打电话,称呼对方为‘老三’,你现在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老三?不知道是谁?要不找那个卖票人问问。”说完,孔方马上又否定道,“问也白问,他肯定不说,除非……反正也没录到那个老三的声音,我也判断不出来是谁。”
听到孔方这么说,欧阳玉娜笑了,楚天齐也笑了。只有夏雪在笑的同时,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孔方的回答,在楚天齐的意料之中。因为在刚才,楚天齐注意到,从欧阳玉娜拿出录像机的时候,孔方的表情就一直处在一种故做轻松的紧张中。尤其是播放到黄牙男人说出“老三,快来,出事了。”的时候,孔方的嘴角明显抽动了好几下,显见紧张程度更高。紧接着,孔方又露出了笑容,笑容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看起来笑的很自然。
楚天齐知道,孔方为什么笑的会那么自然,因为最后两句都是黄牙男人的声音,中间没录上那个“老三”的声音。他不禁心中暗笑:孔方,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孔方见自己回答完后,欧阳玉娜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料定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便略带挑衅的说道:“欧阳记者,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老三是谁,那就留待我下来调查。怎么样?再说了,刚才的录音也说明不了什么,不就是卖票人打电话,自说自话的瞎诈呼两句吗?也许根本就没给任何人打通话。”
“哦,自说自话?可能吧?”说着,欧阳玉娜又按下了播放键。录像机里再次传出了黄牙男人的声音:“老三,你跟我说的那个人来了。”
看到欧阳玉娜再次播放录音,孔方不屑的一笑,似乎还有冷哼的动作,轻蔑之情显而易见。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转而紧紧咬住牙关,脸上的肌肉不时抖动着。因为后面是两个人的声音,除了黄牙男人的,还有对方的声音。
这段录音,在黄牙男人说完后,接着就是对方说的“哪个人?”,然后几乎是一人一句的,一直播放到了黄牙男人气极败坏的说了个“你”字,才结束。连欧阳玉娜的那句话也播放了:“哥俩说的不错呀,就跟说相声似的,不过就是嘴太臭了,全是脏话。你不是不让我们进吗?一会就是请我们,我们还不一定进呢。”
欧阳玉娜按下了停止键,玩味的问道:“听出来了吗?那个老三的声音好像挺耳熟呀。”
“是,是,是挺耳熟的。”孔方支吾着。
“听口气真够凶的,又是要找打手,又是盘问不停的。看样子,不让楚天齐进去调研,也是老三的主意吧?”说到这里,欧阳玉娜的语气一转,“你说这个人要是也在政界的话,这段录音拿上去,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呢?应该还不至于开除吧,不过警告、记过、降职什么的,总会有的,近五年想升官是别想了。”
欧阳玉娜的话一说完,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孔方身上,想听听他说什么。
静,非常的静,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很快就是一分钟,两分钟。欧阳玉娜也不急,就是那样面带微笑的看着对方,看看究竟对方会怎么做。直到大约五分钟时,孔方终于说话了,他的话一出口,不禁令众人大跌眼镜。
没有大家想像的态度诚恳的道歉,或是以“喝酒多了,一时忘了”之类的话所搪塞,而是张嘴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听到对方骂出了这样的话,楚天齐马上做出了第一反应,把欧阳玉娜和夏雪护在身后。其实他刚才一直都在做着这种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就在大家的惊愕中,孔方接着骂道:“老三,你就是个王八蛋,你可把我害苦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吹牛耍酒疯,你也挑个时间,挑个地点,干嘛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吹呢?”说到这里,他又转换了话题,“老三,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把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呀?我可告诉你,扣我头上又怎样?大不了我现在就退休,可是你不该害了那么多县领导呀。你说的这通话,一旦曝光的话,不光是我要倒霉,恐怕县委、政府领导,个别局领导,都会倒霉的。如果真到了那步的话,县领导能饶了你?你以后还能在县里混吗?恐怕整个省也没有你立足之地吧?你……”孔方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不过声音并不高。
只到这时,楚天齐才反应过来,原来孔方不是要抢录像机,也没有攻击行为,而是在骂那个老三。开始的几句,听着像是给老三开脱。可是后面的话,却变了味,明着是骂老三,其实是在变相的警告自己。警告自己如果要曝光的话,自己会“得罪县领导、局领导”,警告自己会因此没法在玉赤县政界混,甚至全省政界都容不下自己。
同时,“个别局领导”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专指做为条管领导的夏雪,也会因此跟着倒霉。你夏雪就看着怎么办吧,反正我孔方的仕途也没几年了,而你却还长着呢。楚天齐听出了这层意思,夏雪当然也听出来了。
夏雪、欧阳玉娜从楚天齐身后走出来,和楚天齐对望一眼后,又都把目光投到了孔方身上,都想看看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要如何收场。
在大家的注视下,孔方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越来越慢,甚至眼神也变得迷离了。紧接着,身体摇晃起来,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啊?”夏雪和欧阳玉娜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楚天齐也一时没了主张。一楞之后,三人反应过来,救人要紧。
正这时,一辆轿车停在众人身边,一个女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刚叫了一声“夏局长”,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孔方,又忙叫了一声“孔书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幺峰乡乡长宋玉香。
看到众人要动手去抬孔方,宋玉香赶忙喊道:“慢。”然后问道,“孔书记是怎么晕倒的?”
宋玉香这么一问,三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夏雪说了话:“孔书记,刚才说话来着,说着说着,就自个晕倒了。”
“哦,是这样啊,那就更不能动了。”说到这里,宋玉香解释道,“突然晕倒,一般都是脑供血不足造成的,严重的可能是脑出血,或是脑血管破裂。也可能是心脏的毛病,无论那种情况都不宜先动病人。来,我们大家往后一点,保持空气流动畅通。”
边往后退,夏雪边问:“这能行吗?”
“我表哥就是医院这方面的专家。”宋玉香说道,“等几分钟,等孔书记醒来再说。如果没有醒来,再打急救电话也不迟。”
于是,四人站在外围,孔方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来这里旅游的人,本就不多,现在的时间段人就更少了。但仍有人过来看热闹,经过众人劝说,看热闹的人就走了或是退到了远处。
大家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孔方,一分钟,二分钟,大约五分多钟了,还没动静。在这期间,宋玉香还不时轻声喊着“孔书记。”
好几分钟过去了,孔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宋玉香也不似刚才那么镇静了。她拿出手机,说道:“看来只能打急救电话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闷哼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
大家都看到了,声音是孔方发出的。此时,孔方还四外看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孔书记,你怎么样?”宋玉香赶忙蹲下身子,问道。
孔方有气无力的说:“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哎哟哟,头好晕。”
“送你去医院吧。”宋玉香说道。
孔方摇了摇头:“不。回家。”
看到孔方醒来了,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纷纷站起身来。
楚天齐挺了挺腰身,无意的看了一下别处,当他看到黄牙男人的时候,大脑快速运转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孔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