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玉带,胭脂红痣,尖削的下巴,倨傲的高仰着,狭长的眉眼不屑的看着将他围着的护院,冷抿着唇角,倨傲的不可一世,一边听着骆伯的话,一边人模人样的点头。
直到瞧见骆尘鸢被人推着出来,才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掩眉目中的鄙夷与惊诧,冷颜迎过来,将她这副尊容打量了一遍,冷道,“身为叶家将来的主母,怎么能如此狼狈?”语气虽不善,但内容倒没从前那么刺耳。
骆尘鸢一见到叶陌尘,头就疼,不客气的回道,“叶三少爷认错人了吧?叶家将来主母?嗤,这帽子扣这么大,您贵人说说倒没什么,小人却怕折寿。”
“你……”叶陌尘眼角冷抽,愤然的冷哼一声,强忍着怒意,鄙夷道,“牙尖嘴利的怨妇,竟然还不忘那折簪之仇?”
骆尘鸢满脑子黑线,顿时小胸脯剧烈起伏,圆圆的眼睛腾腾冒着火光,竟然叫她怨妇?!天可怜见,她怎么就上了这条贼船,这原主真是可悲之极,竟然看上了这样可恼的男人……切齿冷笑低声骂道,“承让,承让,本姑娘再是怨妇,也不会捡了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
叶陌尘俊脸登时气得煞白,“你……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磨牙,竟然随便把污秽的词语挂在嘴上,真是……漂亮的胭脂红痣气得涨红,抽搐。
良久,他才硬压下暴走的怒火,瞧耷拉着眼皮鄙夷瞄她,鼻孔朝天的声明道,“奶奶年纪大了,我不忍再劳她为这点小事烦心。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心里只有软软一个,哼,我们叶家虽受到贼子栽赃,但也不至于将这件事情推脱到你一****身上。你若想跟着我们走,便上马车,不想跟着,那就不要怪我们叶家不通人情,欺侮你一个乡下孤女。”
嗤,骆尘鸢鄙夷的哼了一声,内心火气却也平息不少,说实话,这叶陌尘倒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也算是敢作敢当,只可惜某些世界观很畸形……
“我为什么不去?”骆尘鸢眨眨眼,突然微微一笑,宛若流墨的眸子,带着狡黠之色扫着四周,“我可是叶家三少奶奶呢。”
就算是自己不承认,也没人会相信,没人会帮她。既然横竖都得走,不憋屈一下宫明这群人,她骆尘鸢心里不爽快的很,“人都说我是你夫人,若是我再不承认,未免就显得过于矫情了。”
柔滟的眸光,溢满着狡黠与戏谑,叶陌尘明知自己讨厌她这样,却依旧不舍的凝神坠入那流墨乌瞳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几日不见,越发生的好看,尽管戴着那丑陋滑稽的木械,却丝毫不掩那眉目之间,流动的清雅之质。
骆尘鸢玩味的迎上叶陌尘的目光,抿嘴道,“是不是啊夫君大人?”
“哼。”瞧她那副故作丑恶的嘴脸,叶陌尘收回目光,暗下鄙夷自己刚才怎么会有觉得她好看的错觉。懒得同她再说什么废话,急忙回头吩咐人将她扶着上了马车。
叶陌尘正弹着衣袖,提起下袍,也要上马车时,突然车厢里又响起那个令人烦躁的声音,带着无比悠长的意味,“夫君大人也要上车吗?要不要奴去拉您一把?”
叶陌尘恶心的俩眼几乎都快要冒出火苗儿来,吞吐了两口气,终于没忍下来,切齿道,“不用!”转身向随身跟来的小厮撒气,“不知道给爷多准备个马车吗?”
那小厮被这无名火烧得很无辜,“先前软夫人说给您备了两辆马车,后来是少爷说同夫人一辆车就好,用不着浪费银钱……”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赶紧给本少爷找辆马车来!”叶陌尘低吼道。
这上哪儿找给少爷您找马车去?您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谁的地盘儿,什么局势,您是光明正大带走人犯不说,还想让主家再送您辆宝马?
那小厮险些被叶三少爷的话,震得去撞墙。偏三少奶奶心急着回家,少爷前脚刚说不坐马车,后脚人家就跟屁股后面点着个鞭炮似的,飞似的赶着马车溜了。
他这样的小人物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真的去撞墙,只能厚颜无耻的去跟山庄里的人磨叽。
所幸骆尘鸢在山庄里为人还不错,求了半响,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钻出个毛头放牛娃,头上顶着几根草棒子,脏兮兮的抹着鼻涕,留着哈喇子牵着头骡子出来。那小厮求爷爷告奶奶的,塞给他许多银钱,才赶着骡子去复命。
叶陌尘哪里肯坐,宁愿跑着回去。后来跑着跑着,还是坐了。
九曲镇地处南北交结处,水陆路都很方便,叶家行商多路径此地,为了图方便,便在这边置了个不小的院子。
马车进了离中心大街不远的一个街道口,便拐入了个巷口,骆尘鸢掀开车帘才发现,叶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富庶,随便安置个别苑就将多半个巷子占去。虽值秋初,但院落茂林修竹,极为繁茂,开剩的花枝,不时的探出墙来,残香尤余的落花,随着马车的驰过,跟着从地上向前翻滚,露出颓败枯黄点的花萼。
停了马车,骆尘鸢便被几个衣着光鲜的仆妇扶下去,翠儿自去跟着骆伯,在叶家仆人的带领下安排落脚处。
骆尘鸢虽然在绛雪山庄敢同叶陌尘较劲,但真到叶家的院子了,不得不谨慎下来。需知叶老夫人对原主的了解,甚至比骆伯还清楚,直觉上告诉她,叶老夫人执意迎娶她进门,定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幕。
现下叶陌尘虽然是自己将铺子的事情担待下来,但不代表真正担下那责任的人会真是他。可能会是叶老夫人,也可能会是自己——假如叶家真的很不要脸的话。
“三少奶奶,软夫人身体不适,就不能给您请安了。”
骆尘鸢从进门,到坐在正堂首座上喝茶,一应的全是符合嫡妻的档次要求。此时正在几个仆妇侍候着她吸溜那茗韵生香的茶水,一个穿着桃红裙袍的小丫鬟,从外面进来,张口就来了这么句话。
“咳……”骆尘鸢被茶水猛的一呛,这可真有意思,她凳子还没暖热,人“软夫人”就急着拿架子上来了。
见她如此,边上站着的一个衣着较华贵些的婆子冷眼斥道,“好没规矩的丫头!哪个院子的?什么软夫人?叶家统共就一个三少奶奶是正夫人,口齿愚钝,不知规矩,来人哪!叫人牙子领了卖了!”
那丫鬟吓得腿脚一软,匍匐余地忙告饶,“桂妈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说着头磕的跟捣蒜一样。
骆尘鸢理顺了气儿,余光淡淡扫了桂妈富态的脊背。
你唱一段,我演一段的这是摆给谁看呐?大户人家果然没个消停日子,这第一杯茶还没喝干净呢,脸子倒是都摆上来了。
“罢了,桂妈。小丫鬟不懂事,算我替她求个情好了。”骆尘鸢懒得跟她们一样,云淡风轻的接过新捧过来的杯盏,淡淡抿了口,抬眼道,“见礼是小,身子是大。罗姑娘身子怎么个不适了?”
装深沉谁不会啊?不过是懒得拿腔作势罢了,如今她不过是暂住叶家,又不是真的给这些人精当少奶奶,要她顶着那虚名儿受着叶家上下脸色,骆尘鸢断然是不肯吃这个亏。
那丫鬟因骆尘鸢的求情正志得意满中,又被拿捏着一问,想也没想的便答道,“大夫今儿诊治来说,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