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杀了李观棋吗?”
董媛攥着遮阳帽的手在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操刀准备坑害他人,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过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她自己也已经知道,其实在内心里她已然接受了季礼的诱导。
季礼郑重地摇了摇头,目光幽然地看着某一处位置,那里是挣扎的三个活人。
“也许用不着我们动手。”
董媛沉默了,季礼也不再说话。
季礼的这个举动,实际上已经在主观上撕毁了先前与李从戎的和平协议。
他一直觉得自己始终都很被动,尤其是在经历了判官大殿与李从戎的对峙之事之后。
李从戎似乎非常自信,他可以轻易地杀死季礼。
这一点,季礼也始终在怀疑,或许用的方法就是和杀死史大路一样的手段。
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呢?
季礼猜测有二:
第一点就是这个手段应该是代价极大,非极端情况下不想使用。
第二点,也许李从戎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总的来说,李从戎有杀死季礼的能力,但并不想现在使用。
然而这种感觉,对于季礼而言像是如蛆附骨,让他的性命时刻掌握在旁人手中的感觉,实在太难忍受。
所以,他要董媛去带走李观棋,并不是真的要杀死他,也不是真的要让李观棋过来。
只是希望,能否将李从戎的那个底牌提前逼出来。
否则,季礼有一种深深的预感,他会死在李从戎的手里。
季礼和董媛二人的商议,旁人毫不知情,也不足为外人道。
前方忙碌于鬼潮的常念和余郭尚且不知情,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又会如何做法,也没人清楚。
不过洪福倒是将季、董二人的交谈尽数看在眼中,但却并没有进一步窃听,更没有丝毫的动作。
洪福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扑朔且神秘,静静地看着第七分店与第五分店的一次次交锋,始终置身事外。
没有抵挡鬼物的能力,让他走的每一步都步步小心。
洪福看似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但一路上活到现在,死了那么多人,他还活着。
似乎在某方面,也说明了一些隐晦的问题。
“移动活人,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风险很大。”
董媛对于罪物的使用仍不熟练,但她性情机敏,懂得在什么时候讨价还价。
一边将手拽向头顶的破碎遮阳帽,她的一头长发显露出来,一边将头看向李观棋的方向说道。
“你七我三,我要罪物无非是争取一些资源罢了,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
季礼答应的十分爽快,聪明人之间交谈不需表露太多。
董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隐隐有些颤抖,但却决然地攀上了如瀑的长发,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这个时候,前方的常念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大批量的鬼物已经开始将那以雪铸成的荧光罩撕裂了几个小缺口。
和鬼潮一样密集的大小裂痕出现在了荧光罩上,或许下一秒这样罪物就将彻底破碎。
常念坚持得极为艰难,如果记忆没有出错,这是荧光罩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本该在半分钟前就该消散的罪物效果,延续到了现在。
余郭见到了常念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一秒比一秒难看就已经知晓撑不了多久了。
他正要开口说话之际,一只鬼手突然捅破了荧光罩的一个裂隙,朝着他的喉咙抓来。
这一幕惊得他一身冷汗,好在反应及时,向后倒退半步躲过这次的攻击,旋即荧光罩最后一丝力量将那只鬼手又重新排斥在外。
然而这一次的突破,造成的就是全方位的溃败。
大量的鬼潮开始蜂拥而至,硬生生以不可阻挡之力,推着本就残破的荧光罩往常念和余郭的方位排挤。
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刚刚推进的距离,又一次被压缩了一半。
常念被第三次使用罪物的代价,已经将精神削弱到了顶点,她现在身体发虚,脚步飘忽。
恰在此刻,荧光罩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在常念和余郭的注视下彻底碎裂,沦为一片晶莹的雪花在空中绽放。
穿越飘雪纷叠而至的,是那一片苍茫茫如同海浪一般的鬼影,它们终于寻找到了突破口。
余郭尚有魂玉的被动保命效果,可撑住第一瞬息的冲击。
但常念早已坚持到极限,在荧光罩消失的一瞬间,就被前方拥挤而来的鬼潮瞬间推倒在地。
无数双鬼手,开始撕裂着她的衣衫,穿透了外衣抓取她的血肉。
一瞬间,大量的鲜血飙升而起,常念倒下不到半秒钟,身上已经几处负伤,再这样下去她是必死无疑。
而在她倒地的那一瞬间,一声艰难的嘶吼从她喉咙中传了出来。
“董媛!!!”
声音还未落下,早已等候许久的董媛,终于一把拽下了两把长发,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什么不可为人知晓的文字。
两把头发快速在她手指间达成错综复杂的死结,旋即她一口咬下了自己的小拇指。
奇异的是,她那断裂的小拇指上却并不存在血迹,脸上也没有出现阵痛的表现。
只不过她原本姣好的皮肤上,在这个瞬间爬上了几点灰色的斑点和几分皱纹。
一颗人头,出现在了董媛的面前,原本只是由头发组成的人头形状物体,在这一刻活了过来,成为新的生命体。
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四周原本拥挤而来的鬼潮出现了凝滞的迹象,纷纷抬眼看向了董媛的位置。
人头震慑了鬼潮,因为它代表了比此地鬼物更加强大的灵异力量。
董媛随后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将头转向了不远处那个仍在奋战鬼潮的年轻男人,那颗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此时的李观棋,双手沾满了香灰,受到的鬼潮袭击越来越甚,即便是他身怀数种罪物,却也双拳难敌四手。
第五分店的重责,几乎全落在李从戎一人身上,他在承担了绝大部分鬼潮袭击之余,忽然心头浮现了一种不妙之感。
那是一种即将有坏事发生的提前预警,他下意识地感觉到自己马上要失去什么重要之物。
于是李从戎双臂一震,身上的黑色软甲迸发了一阵吸收了许久的灵异力量,震散了前路的绝大部分鬼潮,开出一路前路。
正要回首抓住李观棋之时,他却只抓了一个空,看到的只有那个已经没有嘴,却仍在苟延残喘的朗庆。
李从戎面色瞬间一怔,紧接着猛地将头看向了第七分店的方向。
李观棋的身影赫然已经被传送到了第七分店最前端的位置,大量的鬼潮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前排之人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李从戎见到这一幕眼珠像是要瞪出血来,李观棋就是他的命。
在这一刻,这位年已花甲的老者满眼皆是疯癫,诡异义眼随着骤然攀升的杀意释放出了一股极度危险的讯号。
“季礼,你是逼我现在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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