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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是我爹的朋友。我们在边关时,他隔上那么一段时间就来教教我,其余时候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问他他也不说,也不知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说完傅衡看了看有些没精打采的容韫和,“倒是你的功夫,是跟谁练的?”
容韫和神情一滞,讪讪道:“瞎练的。”
傅衡见她不说,也不追问,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选了两个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均匀地撒在野鸡腹腔内。
容韫和有些好奇:“这些调料,你总是随身带着的吗?”刚才看傅衡从身上掏出刀来,对于一个当兵的人来说,这很正常。可现在又从身上掏出一堆调料来,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傅衡沉默了一会儿,道:“在边关打仗的时候,出任务有时一去就是十几天,经常像这样饥一餐饱一餐在外面打野食的,所以大家都随身带着一些调料,带着带着就习惯了。现在到了内地没仗打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改过来。”
容韫和看傅衡熟练地把泥土用盐调匀,抹在野鸡的羽毛上,将野鸡裹成一个泥团,然后在火堆里扒拉出一个小坑,将泥团埋进去,再把火移过来盖在上面,她心里有些感慨。
傅衡跟李綦这些讲究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终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如果让他在平州城里过上几年安逸的日子,他会不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呢?
傅衡把手洗净,对容韫和一笑:“你等会儿。”说完拽着布条,脚一蹬又荡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大大的树枝。
“杨梅?”容韫和一看树枝上紫红色的果实,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傅衡从树枝上摘了最大最黑的两颗,用水洗了洗,递给她:“先尝尝就好,吃多了倒牙,一会儿鸡肉熟了你吃起来就没味了。”
“嗯嗯。我一颗你一颗。”容韫和倒不贪心,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充斥了她的口腔,味道好极了。
容韫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傅衡来之前。她虽然有空间在,食物无忧、野兽无惧,但内心却凄然无助,担心惶恐;可傅衡来了之后,她怎么就感觉这不是荒山落难。倒像是野营度假了呢?
处境依然是那个处境,不过是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而已,而心境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不同。两人依靠,相互取暖;跟一个人孤单独处,真的很不一样啊!
现在,容韫和终于理解了那些女孩子愿意恋爱结婚的想法了。
“容韫和。”傅衡坐在她旁边,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来道,“你前段时间卖味精,还有赏花会上以及打赌得的钱。应该有三、四千两银子了吧?”
“嗯,是啊。”对于傅衡知道自己卖味精的事,容韫和一点儿都不意外。连自己挑唆老孙给他下泄药的事他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有这么多钱,你可以买些田地,也可以买些商铺,完全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宽松的日子了。你为何还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找花?像这样遇上危险,你知道你的家人,还有我……我们,会有多担心你么?”
容韫和垂下眼睑。没有作声。如果不是想让空间扩大,她也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毕竟她失去过两次生命,这条小命,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珍惜。
“容韫和……”傅衡缓和了语气。“咱们合伙做生意吧。”
“啊?”容韫和抬起眼,诧异地看向傅衡。
傅衡笑了笑:“这里的军营其实没什么事,每日操练一个半时辰,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正无聊呢。不如咱们像李綦一样,开个花店如何?你种花不是很好么?你就只管在家种花,我找个铺子。再找个适合的人管管,收益分成,你八我二,你觉得如何?”
“那个……这个方法不错,就是分成太不公平了。对半分还差不多。”容韫和想了想,点点头。开个花店她不是没想过,但一来没有本钱,二来没有人手,再加上开了店要跟人竞争,要打通各种关系,要管理手下人员,想想她就觉得头疼。
现在傅衡提出跟她合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看这人的意思,其实并不是想做生意赚钱,只是想帮帮她吧?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么不公平的分红方案来。
想到这里,容韫和抬起眼,感激地看了一下傅衡,心里有些暖暖的感动。
傅衡却没注意她这个眼光,凝神看着火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那味精呢?不如咱们合伙再开一家酒楼如何?”容韫和让傅衡这话勾起了兴趣。跟人合伙做生意是很不错的主意,这样她可以只管在家种东西,而不用去操心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钱并不少赚。但合伙人她一直找不到。其他人她都不熟,近期来跟傅衡和李綦接触多一些,李綦本身就有花店和酒楼生意,与他合作倒是最好,但容韫和总是看不透此人,而且他也从来没有提过合作的事。想来人家生意做得蒸蒸日上的,也用不着跟她合伙。
倒是傅衡……傅衡这人脾气古怪一点,但细想起来,自认识他起,他倒从来没有做过对她不好的事。而且容韫和相信苏侯爷和萧将军是一定不会害她的。有这两位管着,就算傅衡有什么想法,也蹦不出他老子的手掌心去。他又是这么个身份,能做到少将军,能力应该也不差,在平州城里做生意,应该是一往不利的。
“酒楼……”傅衡拧了一下眉,随即笑道,“行啊,就再开一家酒楼。”
看容韫和开心地笑起来,他又道:“你最好在城里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卖味精,这样我平时让我娘在那些人上门拜访的时候,帮你宣传宣传,只要她们吃上你的味精,有了一餐,就会想下一餐。到时自然会就去买。二十两银子一瓶,为了吃得好,他们还是舍得花这个钱的。”
“嗯嗯。”容韫和连连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做出味精只是想着不引人注意。却没想到傅衡什么都知道。苏侯爷夫妇对她那么好,她也没送几瓶味精给他们两位尝一尝,想想真是羞愧。
傅衡说的这些做法,她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她原来没有本钱。为了积累手里这点原始资金,一件事一件事的一直忙到现在。连到城里的酒楼里推销味精她都没有去做。
想起酒楼和味精,她想起一件事,问道:“福临楼真是李綦的?薛掌柜在我手上买过两回味精,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自已用,还是卖出去?”
傅衡用漆黑晶亮的星眸看了容韫和一眼,道:“李綦将味精买去,便同时在平州城里开了好几家酒楼,只这一小段时间,就把周围的酒楼挤得没了生意;然后就用味精跟人谈条件。用味精作干股,直接分别人的红。”
“啊?”容韫和大感意外,“味精可是握在我的手里,他这样做,如果我断了他的货源,他岂不是……”想起薛掌柜三番五次想垄断自己手里的味精,容韫和皱起了眉头。
傅衡没有说话,伸手扯过一根枯枝,把火堆移开,将两个圆溜溜的跟石头似的泥团从火下扒拉出来。然后用柴刀背用力一敲,泥团就裂开来,一股浓香的热气从裂缝里直冒出来。
容韫和此时早已饥肠辘辘,闻到这股香气。注意力就转到了野鸡身上,哪里还去管什么味精的事。
“饿了吧?”傅衡看她馋涎的样子,笑了起来。待热气散去,他用两根洗净的树枝将鸡从泥团取了出来,用一张大大的叶子包了,连同筷子一起递给容韫和:“吃吧。”
“谢谢。”容韫和接过叶包。那野鸡肉酥烂。用筷子一扒就可扯下一块肉来。容韫和用简易筷子夹了一块肉入嘴,只觉咸鲜适口,肉味里还带有一股子松针的清香,味道实在是好。
“真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容韫和笑道。见傅衡忙着把另一个泥团敲开,她撕了一只鸡腿,偷偷扔进了空间里。刚才跟傅衡说话,她就时不时内视空间,看到小花把头抬了起来,到后面还站起来走了几步,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空间里的小花见天上忽然掉了一只鸡腿,忙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研究了半天确定没问题,这才香甜地把它给吃掉。吃完鸡腿,还满意地“汪汪”叫了两声。
看到这一幕,容韫和又把鸡胸骨头多的地方也扔了进去。小花忠心耿耿,屡次以身护主,蛇毒未清,这会儿既然能吃东西,哪怕是让她一点不吃全给了小花,她都愿意。
见小花吃得欢,容韫和也极为开心。正要伸手到叶包里拿鸡肉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叶包里竟然多了两只鸡腿。
“这……”容韫和向傅衡看去。
傅衡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向她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吃吧,多吃点,不够我再打两只。”
容韫和看着手中叶包里的鸡腿,心里暖暖的。傅衡下了营就到她家送花了,然后又满山遍野地寻她,肯定是没吃晚饭。他那么个大男人,早不知饿成什么样了。可弄了东西,还是先紧着她吃,这份关怀与体贴,让她感动。
“我这有了,你吃吧。”容韫和腿脚不便,举着叶包,向傅衡示意,让他过来把鸡腿拿走。
“也好,一会儿你再尝尝我的烤鸡手艺。”傅衡也不坚持,走过来把两只鸡腿夹走。
把鸡肉吃了,傅衡又依法炮制地打了两只飞禽。不过这回他不打野鸡了,而是打了两只鸟。把毛褪了串到树枝上烤,饶是容韫和吃鸡已吃了大半饱,还是把一只足有半斤重的鸟给吃光了。那味道,真是没得说。
把肚子填饱,傅衡又不知从哪里摘了一种略带清香的叶子,装了水放在火旁烤得有些温热,拿给容韫和喝了。然后走到她身边想帮她把骨头收拾一下,却发现附近地上光光的,什么都没有。
见到傅衡看向自己诧异的眼光,容韫和扯着嘴角干干地笑了一下:“那个……骨头我全扔到山崖下了。”哪里是扔下山崖?早已被小花香香地啃干净了。
傅衡也不追究,把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看向黑暗的远处,道:“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找点东西。”
“你要找什么?”容韫和却不放心他。天黑了,谁知道这山谷里会有什么野兽?再说,如果遇上蛇呢?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傅衡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找些东西给你垫在身下。虽然已进五月,但这山里晚上还是很冷的,坐在这种潮湿的地上对身体也很不好。”
容韫和却摇摇头:“有火就好。而且这里白天我都看过了,因是春天,地上连落叶都很少,更不要说别的了。再说,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儿找去?别去了,我不放心。”
“容韫和……”一听这话,傅衡有些动情地唤了一声,望向容韫和的目光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你别多想,我、我就是……你要出事,我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容韫和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上有些微微地发红。
“你不放心,那我就不去了,听你的。”傅衡的声音里异常温柔。他走过来坐到容韫和身边,转头看着她:“那你靠着我,会暖和一点儿。”
“有火呢,不冷。”容韫和垂下的眼睫毛,像蝴蝶美丽的翅膀,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扇一扇,直把傅衡看得痴了。
好半天,他才把目光转开,叹道:“容韫和,我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不出去了。”
“胡说。”容韫和看着火堆嗔了一句。见傅衡还想再说什么,她赶紧道:“不许再说话,我困了,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