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燕北的百姓而言,有什么关于大陈的消息,那么一定是从燕州城传来的最为可靠。
容韫和闻言,便坐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谭英远听他说道:“第一呢,是薛家的家主的弟弟薛言即将就任咱们平州城的知府。”
这话对于屋里的别人来说,可能没什么重要性,可对于容韫和来说,听到这个消息就像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开。
重生在容韫和身上之后,这么些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前世薛五娘的亲爹薛言的名字,轻而易举的摧毁了她内心的防。线,勾起了她前世那十六年的回忆。
前世她病逝时,是崇祯三十年,今年是崇祯二十五年,也就是如今的薛五娘才十一岁,而前世也正是今年,薛言同样就任了平州知府,从燕州城来到了平州,五年任期满回去之后,身边还带回家了两名貌美年少的妾室和几个庶出的子女,志得意满,完全没有任何幼女即将病逝的悲伤。
容韫和的思绪被拉到了前世那看似遥远。其实触手可及的记忆中,耳边却还可以听到容晖和、蔡百瑞和谭英远讨论的声音:“这薛言听说颇有才干,是薛家的嫡脉嫡枝不说,又和忠肃侯府是姻亲,听说也颇得燕北王青眼,如今才年过三十就能任一州知府,倒是看得出燕北王对他的重用。”
“我记得原先就听那薛家医馆的掌柜的提起过,薛言的夫人赵氏似乎是和燕北王妃有姻亲,且他们两家似乎也有联姻之意,这薛家倒是野心不小,为了家族前程莫非是要把嫡女嫁给燕北王世子不成?”
“说起来,那燕北王世子傅衡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当年襁褓之时中了剧毒,能活到现在,只怕每天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没想到他在如此困境之中。还能在燕北的士子之中得到美誉,若是没有当年中毒之事,只怕如今已经能撑起燕北王府了。”
听到“傅衡”、“燕北王世子”、“赵氏”等这些字眼的时候,容韫和突然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傅衡!傅衡!
这个她前世无数次听长辈和教养嬷嬷在她耳边提起过的名字,那个和前世的薛五娘命运息息相关的人,容韫和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八仙。桌下握成了拳头。
说起来最讽刺的是,这位传闻中身中剧毒的燕北王府继承人,颇为神秘。连多次赴燕北王府参加宴会的薛五娘都不曾见过他一面,只是从传闻中得到他的一些消息。
想到这儿,容韫和的精神不由得有些恍惚,却听到容晖和在一旁温声道:“囡囡?囡囡?”
容韫和被这喊声喊了回神,忙笑道:“怎么了,哥哥?”
容晖和把装着红薯小麻团的青瓷小碟往容韫和的方向推了推,一面温声笑道:“点心马上就要凉了,你快趁热吃吧!”
说着,他还拿了一旁的小碗,从汤煲里给容韫和盛了一碗红枣桂圆枸杞红糖水。放到了她面前道:“吃的时候别忘了喝水,免得噎着了。我听吕妈妈说,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了厨房?”
感受到美少年哥哥的温柔和贴心,容韫和内心的小人儿简直在疯狂地打滚转圈,她一面星星眼地拿起了一个红薯小麻团递给了容晖和,把脑海里的那些前世不好的回忆统统抛在了脑后,一面撒娇道:“哥哥也吃!对呀,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在书上看到了几种药。膳的做法,就想着试一试。所以今天下午才去了厨房。”
容晖和接过麻团,一面伸手揉了揉容韫和头上那两个可爱的包包髻,一面纵容地笑道:“囡囡开心就好,只是在厨房要小心一些。不要碰到了灶火、菜刀和热油,知道了么?”
容韫和头顶被美少年哥哥修长的手指揉过,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被顺了毛的小喵一样舒服,心里的小人儿再次开心地打了个滚,一面点头答应道:“我知道的呀,妈妈和罗婶都看着我呢!哥哥也是。每天读书不要那么用功,一定要多休息呀!”
容晖和又摸了摸妹妹毛。绒。绒的头顶,一面转过头来对着谭英远道:“谭叔还听到什么消息呢?”
“这一个,还是关于燕北王世子的,镖局收到消息,说是大陈的皇帝已经从京城派来使节,宣燕北王世子傅衡进京参加皇帝的万。寿大典。
说是本来应该是各地的藩王都要赴京参加,并且晋上贡品和寿礼,只是如今各地局势紧张,所以诏令藩。王们都留在封地坐镇,只宣各位藩。王世子入京即可。”
容韫和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清晰地记得前世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事情啊!
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还是前世的薛五娘被薛家隐瞒了真相,并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这一世的事件的发展已经和前世彻底不一样了?
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燕北王世子傅衡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从燕北到京城这一路的长途跋涉,而他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大陈那边的皇室恐怕比谁都清楚!
傅衡在襁褓时期身中剧。毒,即使勉强救了回来,身体也已经从底子上败落了,可以说,他的生命是以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为代价才能活下来的。
可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燕北王府和傅衡以身体不好为理由拒绝进京,那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大陈崇祯帝和皇室朝廷的脸!
燕北王府就算是在燕北可以称得上是“土皇帝”,深受百姓拥戴、不受大陈辖制,且燕北王手握重军,可名义上,他也只是大陈疆域下的一个藩王而已,也是崇祯帝的臣子,是要奉大陈皇帝为主的!
所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是崇祯帝明摆着让傅衡去送死,他也必须要恭恭敬敬、高高兴兴地带着进献的寿礼去京城参加万寿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