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璧的目光便有些艰难的投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名叫云杏的丫头,只见她约摸有十岁左右,身量娇小,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细棉布袄裙,乌压压的头发梳了双丫髻、上面绑了两条嫩黄色的丝带,衬得一张雪白的瓜子脸愈发显得活泼可爱。
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跑到一旁的黑漆梅花小几上拿起白色细瓷小盅,又端起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吊子倒了一杯水,接着又小心地试了试水温,方才端到了姜澜璧面前。
那个名叫吕妈妈的妇人接过茶盅,小心翼翼地把姜澜璧扶坐了起来,在她身后垫上了一个半旧不新的青缎弹墨引枕,方才小心地喂着姜澜璧喝水。
姜澜璧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丰腴、面若银盘、满眼慈爱的吕妈妈,再看看在屋里跑来跑去、脚步不停地忙着给自己端茶倒水的云杏,脑海里浮现出一段一段关于这具身体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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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微微泛灰的天空上撒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庄子都染上了一层纯洁的白色,远远的看去,倒是颇像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
姜澜璧,哦不,现在应该叫她容韫和,披着一件厚实暖和的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双手拢在一个精致的鹿皮手筒里面,坐在临窗的烧得热烘烘的暖炕上,隔着糊了一层厚厚的高丽纸的窗户看着外面庄子上的景色。
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容韫和就见两个丫鬟掀了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走了进来。
前面的那个穿着一身青绢小袄月白棉比甲,乌油油的双丫髻上只簪着一对蜜合色的绢花,细挑身材,容长脸面,虽是因着主母去世刚过一年所以打扮得极为素净,却越发衬得她俏丽可人,这人却正是今年十七岁的云莺,乃是吕妈妈的长女、云杏的姐姐。
云莺手里捧着一个小茶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之后,轻手轻脚地把茶盘放到容韫和面前的黑漆炕桌上,方才冲着容韫和福了福身子,之后便笑道:“今儿我娘和罗婶子做了冰糖枸杞桂圆燕窝粥,是昨晚拿小银吊子煨了一晚上的、炖的糯糯的,小姐且尝尝。
前些日子谭叔打的那头狍子还剩了一些,我娘又用狍子肉和江米熬了肉糜粥,公子喝了说是味儿还不错。”
说着,云莺便手脚麻利地把茶盘上放着的三个青花小碗和六个白瓷小碟摆在了容韫和面前,接着又吩咐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丫头说道:“四丫,你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把小姐的碗筷取了来?”
容韫和的目光便投向了那个名叫张四丫的丫头,只见她约摸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量瘦小,皮肤虽然不黑却也说不上白、明显是农活做多了晒黑的,只是鸭蛋脸上的五官极为精致,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小巧的菱唇,若是好好保养个两年,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秋香色的细棉布袄子配了一条白绫绵裙,微微有些泛黄的头发和云莺一样也是梳了一个双丫髻、上面绑了一对藕荷色的头绳。
张四丫的家就在这平桥村里,她爹叫张勇,是个老实厚道的汉子;她娘李氏却是个精明泼辣的性子,年轻时却也是这附近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儿,张四丫这出色的相貌就是遗传了她娘的美貌。
这张家也是平桥村里的老门老户了,只是人丁不甚兴旺,到了张勇这辈已经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了。
家里世世代代都是以耕作为生,祖传的有十二亩中等的田地,再加上张勇两口子颇为能干,所以家里的日子总算还是过得不错的。
只是这张李氏嫁给张勇之后,九年里连着生了五个闺女,却独独没有一个儿子出生。
急得张勇的爹娘四处去给儿媳妇求医问药,还拜遍了附近的大小庙宇,求神拜佛地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为了不让张家的香火绝在了张勇这一代。
直到八年前,张李氏方才生下了家里的宝贝蛋、唯一的儿子小栓。
这小栓从生下来身体就一直不好,整日里都是靠药养着。
到了两年前更是得了一场大病,需要五两银子拿药救命,可张家世世代代在土里刨食、前两年又刚把家里的茅草屋翻新了一遍,哪来的积蓄给小栓治病?
张李氏和张勇的爹娘把家里历年的积蓄全都填了进去买药都不够。
而张四丫的大姐张大丫,当时已经嫁到了几十里外的庄子上,如今这个年代,交通不便,张大丫一年到头也不会回娘家两趟,自然是帮不了什么忙。
张家又没有什么旁的亲戚,张李氏把娘家的亲戚和这平桥村里的乡亲们能借的都借遍了,可毕竟如今的年景,大家的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自然还是凑不够银钱给小栓救命。
也是赶巧,当年容家刚刚搬到平桥村一年,因着村子里民风淳朴,所以和这乡亲们相处得也颇为融洽。
而张四丫和云杏素日里因着年岁相当、性格相合,所以倒也是颇为玩得来。
急着给弟弟救命的张四丫从前去张家探望小栓的云杏口中得知,容韫和的母亲刘太太担心女儿身边没人照顾,所以想要从牙婆那里买几个小丫头给容韫和做丫鬟。
张四丫当即也顾不得和家里人说一声、就自告奋勇地跑到刘太太面前,说要把自己卖给容家做丫鬟,只要刘太太能出个五两银子给她弟弟救命就行。
刘太太素来心善,若不是吕妈妈怕出风头惹上麻烦,偷偷地在私底下提醒刘太太,只怕她早就发了善心把这五两银子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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