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寂面不改色,伫立在房门之前,抱着双臂悠悠道:“眼下暂且没有改行投身赶尸派的打算。”
“哦?”黑老头闻言眉头一扬,好奇之心大起,“那么神风使前来此处,到底所为何事?”
“阁下可曾记得两年前有具狂尸暴走一事?”烽寂开门见山,不喜拐弯抹角。
黑老头听完烽寂说明来意,不由得脸色一沉,低眉看向木桌上的油灯,思忖了片刻后又抬起眼帘,满是不解道:“神风使怎地打听起这事来了?殊不知,那可是两年前的事,过去好久了。”
阴风终究是吹个不停,毫无消停地来回于整个楼道之间,烽寂只觉得身后清凉无比,然后他依旧淡然地说道:“今夜到此,我就是想打听一番那尸体到底从何而来。”
“这个”黑老头一时语塞,半晌后才道:“那狂尸是一赶尸少女弄来的,那日我曾听她说起这事,应该是在十里外的义庄赶来的吧。”黑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一只手轻轻搭在木桌上,拇指还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她就没有向你说起有关那狂尸的事情了么?”烽寂自知黑老头口中的“赶尸少女”所指袂央,因此此刻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良久,黑老头细细回想之后,道:“我记得那日袂央小师父曾说过,她起初打算只赶四具尸体的,至于那狂尸是第五具,听她所言,似乎是当时便莫名其妙地将那狂尸带到了此处。”
烽寂听罢,沉吟片刻,双眼看向屋中的黑老头,“多谢相告,告辞。”烽寂淡淡一语,继而便不见了踪影。
黑老头见神风使离开,当下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赶尸赶尸,也不知道现下还有没有干这活儿了,这赶尸客栈还是关门大吉,我继续行走江湖充当术士也罢。”
凉风凄凄,一切显得有些荒凉落寞,烽寂飞身前往那黑老头所言的义庄,夜空里昏鸦啼叫,风声哀嚎。不过须臾,烽寂轻落在义庄前方不远处,只见义庄笼罩着熊熊鬼火,绿油油的泛着光亮。
这里常年贮藏着尸体,想来鬼气自然是极重的,夜晚里鬼火**,放眼望去,只觉得那义庄比之鬼屋还显得可怕。
越是接近那义庄,野鬼哭嚎的声音便是越来越大,烽寂不由得想到了当时的袂央,彼时不会修真法术的她,竟敢孤身一人做起赶尸人来。一边想着,他一边走了上去。
忽然之间,只见两道绿油油的鬼火从义庄中迸射了出来,直直逼向靠近义庄的烽寂。阴风煞煞,烽寂冷哼一声,两道鬼火在他眼中,着实不足畏惧。轻指一挥,一缕光芒从手中迸发而出,那袭来的两道鬼火顿时化为了袅袅青烟,飘至了高高的夜空之上。
继续向前走去,定睛一看,才发现义庄上上下下贴满了黄颜色的符纸,只不过岁月的痕迹全然显露了出来,那些符纸早已破旧不堪,想必早已失去了效用,否则这义庄四处怎会鬼火烧不尽、夜风吹又生呢?
熊熊鬼火燃烧着,感应到烽寂的逼近,这些鬼火的火势竟是变弱了些,仿佛对烽寂有种与生俱来的惧怕感。烽寂踏入义庄,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潮湿的霉臭味互相交织着,充斥着整间义庄。放眼看去,只见这义庄内好几口棺材纵横其间,有的棺材甚至是早已变得破烂,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白骨遍野,茅草遍地,白色的帷帐歪歪斜斜地高高挂起,随着惨淡的阴风不停地摇摆着。到得此处,除了看见义庄的尸体外,要想得知那狂尸来历,根本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烽寂伫立在义庄之内,细细忖道:“怕是亲自问她,她也不会知道那狂尸来历吧。”一时间,冷然的双眸中隐隐展现出些许柔情,回首看向义庄外若有若无的月光,他自言自语道:“难不成要我亲自上云玑派一趟么?”
想到此处,烽寂呼吸微微一滞,他立马转了思绪,四下环视,定睛一看,突然发现一件他觉得蹊跷的事情――这义庄的每口棺材上竟是刻得有字!烽寂移身前往,细细端详,只见这些棺材上皆是刻了同样的字,而那字竟是“冤”!
烽寂不解这些棺材竟是刻着这个字,看着模模糊糊的字迹,他细细推算,想来这棺材里躺着的尸体也有几十来年的光景罢。这里躺着的尸体,生前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冤不成?
夜空中的月亮渐渐落入西山,一时间,整个义庄变得漆黑不少,幸得鬼火燃烧着,否则眼下可谓是一丝照明的光亮都没有。
整座义庄阴气极重,无形间有种说不出的戾气缠绕,令人觉得无尽的冷气缠绕,仿佛不经意间就会令人窒息。烽寂在此处停留了良久,除了发现每口棺材上刻有“冤”字之外,并未发现其他的稀奇古怪之处。
他走出义庄,轻身一跃,悄然地飞上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尖上,双手抱着臂膀,看向远处通往云玑派的方向,内心忽然间犹豫起来。
夜风不停地回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明渐渐降临,天边光亮泛起,距离枯叶毒林千里之遥的云玑派青木苑可谓是树木青葱,苑中池水明澈,晨风吹拂,花香阵阵。
月袖园的袂央这日起得早早的,推开房门,一缕阳光倾洒,她眯起双眼,看着天边缓缓升起的明日,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便转身对屋中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的阿黑道:“阿黑啊,今天要不要陪我上早课?”
半晌,却不见那阿黑有何回应,袂央只好作罢,当下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懒猫,大懒猫,成天就只知道睡睡睡!亏我外出的这些时日里一直惦记着你。”丢下这句话,袂央便转身打算前往静明堂上早课。
走得几步,却听后面传来一声“扑通”声响,随即便听见阿黑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当真惦记着我?”
袂央转过身去,只见阿黑圆圆的身子行至她的跟前,抬起圆不溜秋的脑袋盯着袂央看着。
“我骗你作甚,我还担心你和师父相处得不好呢。”
阿黑此刻亦是张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伸懒腰,“要让我陪你上早课,也好,抱我!”
袂央哦了一声,连忙蹲了下去,立马将阿黑抱在怀里便起身前往静明堂。一路上那阿黑闭着双眼很是享受的模样,慵懒地模样夹杂着无尽的悠然自得,“你那师父有趣得紧,那离火楼的苍榭老头也是有趣得紧,还有那只大黄狗更是有趣得紧。”
袂央听阿黑如此说来,一时间便大感好奇,瞪大了双眼,道:“是么?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不成?”
阿黑听罢,缓缓睁开眼来,楞了袂央一眼,继续闭眼道:“佛曰,不可说。”态度忽而变得极为虔诚,像是心向神明。
袂央轻哼一声,伸手挠了挠阿黑的腋下,“你快说,不说的话我挠你痒痒。”言毕,袂央便动起手来。
谁料那阿黑竟是享受得紧,“啊哟,啊哟,好舒服,好舒服哪。再重一点,再挠重一点。”
袂央气结,当下立马停止手上动作,反手抓住阿黑后脑勺肥肥的皮肉,将它拎了起来。
“臭丫头,你快给我放手!痛死我啦!”
“哼,我就这般拎着你去静明堂,我看你还有什么好享受的!”袂央话语间得意不已,拎着阿黑走了片刻,却是蹙着眉头,奇道:“阿黑,怎么这些天不见,你竟是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