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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修显然有些惊讶,定定地看着姜越,想看看他有没有说谎。然而姜越也隔着镜头与他对视,黑眸里认真平静,还带着一股莫名的执拗。于修隐约感觉到,姜越是想听他也说说自己。过去的‘于修’是怎样的,又跟多少人纠缠不清,于修自己并不清楚。想来以他之前那极端又脆弱的性子,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张明瑞一人。
“那又如何。”于修凉了他一眼,“我要对你负责吗?”
“也不知道是谁,从一开始就撩拨我。”
“呸,你又不是小处男,还赖我不成啊。”于修痞笑着说道,他这一笑三分挑衅七分不屑,恍然一瞬间又变了一个人。
“……”
“怎么了?”
“于修,你还是撸给我看吧。”
“……滚,我要看剧本,明天要试镜。”于修说着就要关视频,姜越连忙出声阻止。
“OK我不打扰你了。你把视频开着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关。”姜越这般说道,他躺在被子里,手机被什么东西固定着立在旁边,镜头里正好看到姜越的侧脸。
于修也就由着他,心思回转到剧本上,后面附着了大量对于人物角色的分析,这有助于于修快速的理解人物。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于修正看的聚精会神时,视频里隐约传来渐渐粗重的喘息声。
眉头忍不住抽了抽,于修抬头看去,满眼的稀奇。
姜越眼神幽深,就这么与于修对视着,嘴巴微张,喘息也越来越厉害。于修好笑的勾起唇角,他发觉这姜越可是越来越好玩了。十多秒后,姜越平静下来,侧脸陷在雪白的被褥里,呼吸一阵缓过一阵。
“现在能睡了?”于修好笑的问。
姜越轻轻嗯了一声,眼睛耷拉着,一脸满足后的愉悦。
于修的心头蓦然松动。他发觉自从那天跟莱尔见面后,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一股闷气突然都消失不见了。他这是被姜越的高-潮脸给治愈了吗?
“晚安。”姜越的声音喃喃传来,似是快要睡着了。
于修没有答话,他盯着姜越的脸,心里那股强烈的感觉再次蠢动。
想着姜越若能只看着他多好,这个人,若能从今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该多好。但姜越不是大猫,也不是在那个世界里,任由于修揉圆搓扁的凡人。所以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不过对于修来说,这并不难实现。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即使是再烈,再野的野兽,也会被驯服……
总有一天,姜越会像那头大猫一样,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人。黏着他,亲昵他,然后……了无遗憾的老死在他怀里。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不过了。
一阵阵鼾声将于修从沉思中拉回来,姜越已经睡着了,以那样的姿势睡到天亮去,会很不舒服吧。于修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伸出手却只碰到冰冷的手机屏幕。
僵硬了片刻,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任由那手机视频开着一整夜。
姜越睡到半夜被脖子疼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手机还开着视频,视频里面烟雾缭绕,抽着烟的于修似乎还在看剧本。
“还不睡啊。”姜越咕哝了一声,手机不断的响起快没电的提醒。于修转过来看了他一眼,又吸了一口烟,在口内胸腔馥郁一番,悠悠然地张口,犹如吞云吐雾的神仙鬼怪。
手机停机了。姜越没什么知觉,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这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云山雾绕,他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老虎,浑身雪白的毛啊,两米多长的身躯,特别凶猛。但是他站在山崖上,脚下一片虚浮的云雾,心里特别虚,不敢乱动,只能张头晃脑的到处望,自己也不知在望谁。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刻,云雾之中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人声。
“笨猫儿,傻坐在那里作甚,还不快随我归去。”那声音轻朗响亮,又含着许多的宠溺。姜越一听见这个声音,心里欢喜异常,再不怕那虚云晃雾,抬起前腿迈上云去,直奔向雾中……
一脚踩下去,姜越就醒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酒店的床上,地毯上,满室雪白映着金黄。姜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那个梦里,他并没有看见雾中的人是谁,心里竟然还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坐起身将手机充上电,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里泽给他发消息说已经订好了下午一点回a城的机票,傍晚六点家族会议开始,程若清要求他们必须四点就到场。
姜越拧起眉,‘家族会议’这几个字是他从小的心理阴影。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穿衣服收拾东西。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在世人眼里,姜氏家族就代表着神秘、古老、财富甚至权利。但对于姜越,却是最沉重,最恐怖的包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甚至想一辈子都不回去。
下飞机是三点半,机场门口,黑色加长的豪华轿车已等候多时。姜越和里泽一坐上车,前面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子就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提醒。
“少爷,衣服太随便了。”
“对不起哦阿彩姐我们走的太匆忙没准备正装,现在马上就换上。”里泽赶紧转过身,那后座上果然准备着两套规整的西装。
姜越木着脸脱了运动装,手摸到腰间开始脱裤子。坐在前方的司机和阿彩目不斜视,车厢内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将二人隔离。五分钟后换好西装,里泽敲了敲玻璃,那屏障应声而下。阿彩回过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欢迎回家,少爷。”阿彩面无表情的说道。
姜越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应。脸上的表情也从原先的烦躁不悦渐渐转化为平淡无聊。等到了姜氏宅邸,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整个变了一个人。
“少爷,欢迎回来。”中年的管家站在台阶上,淡淡的微笑,恭敬的行礼。
“德叔,好久不见。”姜越开口说道,那声音却凉薄的可怕。他甚至还向管家点了点头,以示尊敬。却整个人犹如包裹了一层冰霜,虽彬彬有礼,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表叔公他们已经到了,夫人让我直接带您过去请安。对了,鹤少爷和白小姐已经都已经去过了。”管家边在前方领路边说道。
踩着雕刻着古老徽纹的大理石一路走进雕梁画栋的陈旧拱门,一路走,一路就被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息所包裹,连里泽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说实话,这姜氏宅邸的这股森然肃穆,他是怕的。姜氏家产庞大,子孙繁茂,早已分布世界各地,这处宗宅只在家族聚会才会汇聚活人的气息。做了姜越的经纪人之后,里泽也跟着回来过两次,这是第三次回来,便觉得,这姜氏宗宅,压的人更喘不过气了。
里泽并不是姜家子弟,就不用进去请安,在走过了第十二道拱门时,里泽就自觉的停了下来。管家继续领着姜越往前走,里泽站在拱门外远远望去,只觉得阳光都被隔绝在外了。那里面是些什么人?都是姜氏的大人物,也是这个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是外界永远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里泽偶然在姜氏的家宴上晃眼看到过那么一两个政界不可说的名流,在世人眼里他们是另外的名字,但是里泽知道,那些都只是表面的。就像现在的网络一样,表网上能搜索出来的东西都是做做样子给大众看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隐藏在表网之下的,还有暗网,深网,暗影网。而那些东西,不仅不可说,不可看,更不可想。
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里泽终于等到姜越从里面出来,一抬头看到姜越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越哥。”里泽轻声喊了句。
姜越没理他,往外走去,身形笔直而锐利。这个时候的姜越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把刀,冰霜覆盖着刀刃,隐藏着凌厉的锋芒。
天色已经暗沉沉的黑下来,姜氏宗宅的各个走廊下三三两两的站着一些年轻小辈在低声交谈。里泽找了一圈,在白玉柱的石廊上找到正在说话的一男一女。
“朱利安。”里泽上前喊道。
那个男孩穿着一身黑西装,闻言转过身来,看见来人粲然一笑,里泽便觉得,这个孩子的笑容瞬间将这四周的低沉气压都给驱散了不少,让人心情大好。
“嗨,里泽。”隐在暗处的女子走出来,温和的跟他打招呼。一身深色的大衣西装也包裹不住她身上那种如紫兰花般的缱绻沉醉气息,令人迷醉。里泽知道,如果非要说姜越过去的近三十年里有喜欢的人的话,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了。
里泽有几分惊讶,“白姐,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白丹含点点头,暗红色的口红让她有种跟以前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成熟气质。里泽恍惚间在白丹含的神情眉目上看到他那个姑姑的影子。
似乎看出她的眼神落在他后面,里泽连忙说:“哦,越哥跟姑姑开会去了。”
“嗯,小鹤跟我说了。”
“白姐这次回来,会多呆一段时间吧?”里泽问道。他本是随口一问,但是问出来之后,他立马想到了什么。
“嗯,我工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不过清姨的意思是让我留到过年以后再走,我已经答应她了。”白丹含回答道。
听到这话,里泽心里一悬。过年后!那这段时间可足够白丹含跟姜越两个旧情复燃了。白丹含口中的清姨就是程若清,里泽的姑姑,姜越的亲娘。不像里泽是跟姜越有血缘关系,这个白丹含就不同了,她是程若清一个故去好友的女儿,从七岁就养在姜家,比姜越大两岁,两人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
话说当年,姜越跟白丹含两个虽然还小,但是都有点王八看绿豆的意思。不过程若清认为这两个人并不合适,而且她那时候是想培养姜越成为姜家的继承人,白丹含的身份显然是配不上姜越。为防止二人日后产生什么情愫,程若清便把白丹含送出国了,直接将这股初恋扼杀在萌芽里。后来姜越离家出走去了G.devil,两人便也没了下文。
现在程若清把白丹含喊回来,不用猜都能明白她意思了。前几天姜越在粉丝面前说漏嘴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前脚粉丝闹场,后脚程若清的电话就已经打到了里泽这里。当时里泽什么都还没说呢,程若清就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个叫于修的男演员跟姜越走的特别近。里泽当时就懵了,只好说姜越确实跟于修有点不清不楚,但姜越应该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于修。
显然程若清非常有忧患意识,正如她当年扼杀姜越的初恋一般,她决定采取措施来矫正儿子即将出现的畸形恋情。这个举措,便是把姜越的初恋情人白丹含接回来,不管程若清当年怎么觉得,至少现在,白丹含绝对要比那个突然出现的叫于修的男人要更适合姜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