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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申初时刻,淮州府桐梓大街街头的小安府,此刻正人满为患,往来宾客如云。
安家嫡支四房和旁支十几房,以及淮州、清州和容州几乎所有世家、官绅家族的一家之主,都携带亲眷,备了厚礼,前来庆贺安三少大喜。
安大老爷、安二老爷、安三老爷、安四老爷和季先生等人,几乎笑僵了脸,在大门口迎送宾客。有的身份稍低、官职低微的客人,送了礼在季先生面前露了个脸后,便识趣地走了。
小安府只是个占地一百多亩的三进院子,就是安家族里各支当家的亲戚,都能把院子占去一半。余下另一半,必须是官职在六品以上或者在西南经营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牌世家的手持请柬的家主们,才有资格进去落坐。又或者是收到岑家请柬,过来送礼的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家眷,才有资格在安家吃喜酒。
这次安三少娶妻,来贺喜的,不止西南境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京城、弘安府、湛州等地的岑家和安家的姻亲、故旧。西南以外的诸地,过来庆贺的大多都是岑家的故旧亲友。
因着岑家和安家相隔甚远,地势险阻,他们带了一车车的重礼,不便走山路过去,所以都把东西直接运到了淮州小安府。反正都是送岑二娘的新婚贺礼,直接送到小安府,免得岑家再运送一遍,也更省事省时。
这其中身份最贵重的。当数京城阁老岑墨山府上的家眷,和弘安岑家本支嫡出三房中与岑二爷一辈的老爷太太们,湛州林家嫡出五房各家的当家,以及东海位高权重的将军赵樾和他的夫人。
还有其他的一些达官贵族,旁人可能都不大清楚,但安大老爷和季先生却是再清楚不过。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梅花卫,他们认贵人官绅的脸。绝不会认错。虽然。大多数人他们都没有机会见到正颜,只看过暗卫传回来的画像。
今日安三少大婚,与岑家有旧的亲朋好友。就占据了小安府三分之一的地盘。他们带来的贺礼,也都十分稀罕和贵重。
特别是东海以赵樾为首的那些将军,送的那可都是一车车闪闪发光的各类珍贵宝石和金银珠玉,还有漂洋过海来的彩色琉璃盏、音乐盒、象牙等舶来品。
许多都是西南人根本没有听闻和见过的高级稀贵品。
若不是有嘴巧的小厮和丫鬟。在一旁解说一些珍稀罕见的礼物。西南本地的贵客们,都认不出那些礼物究竟是何物。只是觉着那样的熠熠生辉。简直快要闪瞎了西南这边土老帽贵族们的眼儿。
众人送来的贺礼中,能与之比肩的,也就只有弘安岑家的那份了。
此番,岑家的老族长。命次子和几个堂侄雇了一支军队,亲自护送几辆牛车的书籍字画过来。那些书画字帖,样样至少都价值百金以上。有的更是万金难求的孤本绝本。
岑老族长得了儿子岑阁老的指点,为了讨好岑二娘。拉拢岑大郎,他力排众议,把岑家的藏书运了一半过来。
因为岑墨山不久前,刚被岑三郎和岑大郎留在京中的探子头头接触过,大约了解了一下岑大郎暗中的势力和谋划,也知道了他的野心,同时决心站到岑大郎这边,助岑大郎成事。
岑大郎透过岑三郎的口许诺过他,等他登基,就封岑墨山做内阁首辅。岑大郎了解岑墨山,他爱做官也会做官,在官场上奋斗的终极目标就是内阁首辅,手握实权,统御百官。
岑大郎有本事有才略有野心,也愿意及早助他完成这个梦想,岑墨山欣赏他的本事和心胸,加上他不大看得上当今的那几个儿子,自然便爽快地暗中投靠了岑大郎。
岑墨山就是弘安岑家的风向标,他有意投靠岑大郎,也想拿出投诚的实际行动。其一就是调走周大少,推安三少做西南总督,其二嘛,便是令弘安岑家携厚礼到淮州,庆贺岑二娘和安三少大婚,送一些岑二娘喜欢的书画古本做贺礼。
通过讨好岑二娘,让岑大郎看到他们的诚意。
岑墨山为官多年,心思深沉,为人机敏,他早就看出,岑二爷一家中最受宠爱,对岑大郎影响最大的,就是岑二娘。讨好岑二娘,比直接讨好岑大郎更有用!再说岑大郎软硬不吃,刀枪不入的,他也不知如何讨好,反而是讨好岑二娘更容易。
岑家的礼物送到时,是季先生亲自带人清点的。
那时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沾在那些书上,大庭广众之下,一边看清单,一边又笑又叫地从牛车中挑出几本孤本,抱着不撒手。甚至想把它们藏在怀里,抛下贵客,躲回房研读品味。
若不是安大老爷厉声呵斥了他,叫人把他拦住,骂醒了他,季先生就得当众失礼于人。还好他作为安三少身边第一谋士,身份贵重,又有大才,旁人也不敢随意出言取笑奚落他。
而目睹了他这种“痴举”的岑家人,又都是守礼的君子,也是爱书之人,都对季先生的失态行径表示理解。
至于有意见的旁人,也只敢在心里笑话季先生痴妄。当着他的面儿,谁不是笑得或恭敬,或真诚,或亲切呀。
岑家和东海几位将军的贺礼,被抬入小安府的库房封存没多久,安三少迎亲的队伍,就驶入了人声鼎沸的桐梓大街。
因着队伍太长,马车太多,从街头没法过儿。安三少便带着众人走了另一条大街,从桐梓街的街尾回府。他把马儿停在街头的小安府时,出门看热闹的年轻人、小孩儿和各家下仆,昂首都能看到地势较低的街尾,以及与桐梓大街相邻的三条大街上,还堆满了长长的马车。
那些都是运载嫁妆箱奁和匣子的货车,真真儿铺了近十里路。十里红妆,可不是说假的。
因为长途跋涉,怕东西掉在途中,或是被车夫昧了去,岑家的嫁妆都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每辆马车装的东西都很重,因为马车行进得很慢,每辆马车的车辘子与青石地面摩擦发出的闷响声和划出来的深深的印痕,都在告诉人们,马车上那些箱奁里装的,可不是棉花和布匹。
那些彪壮的骏马,都哼哧哼哧地慢慢走着。哪怕被车夫抽打,也走得和乌龟差不多,根本快不起来。主要是它们都累惨了,已经拿不出多余的力气来拉车。
若不是有岑二娘准备的催力的药粉在,安家又在淮州与清州中间安排了一个换马点,将运货的马儿全部换了一遍。这个点儿,安三少他们根本不可能跑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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