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淮州和清州两座府城相临的几座大山里,匪患极其严重。那些山匪大多是当地的乡民或者山民,以及他们的亲戚,家家户户都相互包庇。
他们不止对当地地形极为熟悉,在城里城外还有眼线,安三少带兵刚出城,还没入山,山匪们都把劫来的宝物藏了起来,跑了个没影儿,全部扮成普通乡民,回乡回家扮老实了。
安三少被气得不行,却没有法子。他总不能遍走十里八村,挨家挨户敲门进去找土匪吧!再说,就算他这么做了,也不一定能找着人。
因为那些山匪与乡民大多有亲故,劫来的财宝,都充作家资养家。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能得到好处,没人愿意揭发自己的亲人并断掉自己的财路。
于是,所有人皆咬定没有山匪不松口,抱成一团,安三少又找不到证据,根本没法给那些形似土匪的人定罪。
可周大少下了令,说是倘若他没有在五十日之内,将所有土匪缉拿归案,就要上折子去京城,告他渎职,没能维护一方百姓的安宁。说要请圣上撸了他的职,另派其他能臣坐西南副总督的位置。
这个能臣,自然就是太子的人了。
最近太子一系稳稳压住了六皇子一派,周大少早就看不惯安三少这个“六皇子的走狗”,趁着六皇子被太子绊在京城脱不开身,圣上也对他失望,不再像从前那边一味偏私他,就想拿剿匪做筏子,赶走安三少。
安三少如今正卡在求娶师妹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允许出现任何变故,阻碍他抱得美人归。此时,他若是被降职或者撸职,就更配不上岑二娘了。
到时别说他分家另过,就是他把整个安家白送岑二娘,都不一定能让他那未来岳父和大舅兄回心转意。没有父母之命。他师妹怎么都不会嫁他。
安三少起初用笨法子,直接去突然暴富的乡民家中拿人,可他每次去,不是去晚了一步。那家人已举家搬走。就是去拿人时,受到全村人的阻拦,被整个村子的刁民联合在一起,围追猛打。他和手下们若是还手,不慎伤了人。那些村民就撒泼。又哭又闹的,闹去衙门。请知县或者知府老爷为无辜可怜的他们做主。
因着是整个村子的人一起作案,互相包庇,刁民们又很聪明地将打劫来的财宝藏在山里,安三少和官府中的衙役根本找不到证据,证明那些村民确实是山匪。
闹到最后,安三少还得赔了银子,并担上欺压百姓的恶名,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吃过几次哑巴亏,连累自己的名声受损。被周大少和他那一派的官员狠狠嘲笑了一通后,安三少本想回安家找安大老爷,让他发动梅花盟和梅花卫的人助他破案。
可他怕因此在周大少面前暴露了安家的实力,给安家招祸,便息了这心思。
本来,周大少派他去剿匪,就是用心险恶,还一直派心腹副将和几个亲卫跟着他,好将他的一举一动回禀与他。说不准他每天跑了几次茅厕,那些人都如实告知了周大少。
他自己白白浪费了十几日。鞋都跑破了几双,靴裤也磨破了好几条,还赔了几千两银子和名声,也没能奈何那些狡诈的土匪。
若是安家的梅花卫和梅花盟出手助他完成任务。狡猾如周大少,还不顺藤摸瓜,将安家查个底儿清,然后报给圣上。到时候,等待安家的,就是满门覆灭。
然而。若是不能按期完成任务,他的官位也不保。等他丢了官,且不说娶不成心爱的师妹,周大少和他的手下,还不无所顾忌地对安家这块大肥肉下手,到那时,安家和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真是横竖都是死,安三少连同安大老爷、季先生等谋士苦思冥想许久,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安三少琢磨半天,觉着这样被动地浪费时间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果断带了几十个心腹,骑马奔腾几个时辰,抄近路去了安坪镇岑家,想找岑大郎帮帮忙。
如今,能救他和安家的,也就只有岑大郎了。
可惜他去的不是时候,岑大郎早已离开安坪镇去了东海,归期不定,行踪成迷。为了安全起见,他这次没有留信卫给岑二娘,怕被有心人发现,暴露他还活着的事实。
安三少在岑二娘的药室里,听岑二娘说她也没法联系上岑大郎的那一刻,有一种天要亡我的颓败感!
他直愣愣地看着岑二娘,双目无神,眼里除了迷惘,就是烦忧,看得岑二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兄,你先别急。”岑二娘柔声安慰安三少:“总会有法子的。”面对如丧家犬一般的安三少,她的心总是很软。
“能有什么办法?”安三少头都大了:“难道这次安家真的难逃一劫?”
说到这儿,他伤感地望着岑二娘,眼里尽是不舍和沮丧,“师妹,我本以为此番我定能如愿娶你回家。我和父亲都闹得祖父同意把我分出去单过了,我连咱们的新家都准备好了……可是……”
“老天爷为何偏要这般对我?!”安三少找不到别人可以责怪,敌人奸猾且强大,他奈何不得,只能骂天泄恨:“怎么就是不让我好过!不让安家好过!”
“你别这样,冷静下来,咱们一起想法子……”岑二娘继续温婉地劝说安三少。
安三少却是耐心告罄,直接红着眼睛道:“惹恼了我,我干脆举家搬出淮州,带人带钱去东海,投靠大郎师弟得了!”他大着胆子去抓岑二娘的手,“师妹,真到那时,你和先生他们也随我们一起走罢。只是不知道,你还愿不愿嫁我?”
“我暂时没有离开西南的打算。”岑二娘没有正面回答安三少的问题,老神在在道:“你也别老想逃避,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周大少,你身为地头蛇,还对付不了他!”
她玩笑道:“真逼急了,你拿我的毒.药去,派人趁他去游山或者打猎时,给他下毒,让他暴毙,一了百了!”
“事后保证就算连御医,都查不出来。毕竟西南毒物千奇百怪,他运气不好被其中一种毒虫或者毒蛇咬了,丢了命也是很正常的。”
“师、师妹……”安三少被岑二娘轻飘飘的语气吓得浑身一激灵,舌头都在发颤:“这、这……不、不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