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三少幸福的日子很短。他不过逍遥快活了十几天,就听住在他府中偏院的师妹告诉他,她马上就要打道回府。
因为他的师母派人给她送了口信,说是立柏已经在安坪镇成亲,让岑二娘速归。
这阵子淮州府内比较安生,没有什么大案子需要安三少出面,他本想把府衙内的政务,继续交给他祖父为他找的幕僚代理,与岑二娘一同回安坪镇,去庆祝情敌喜结良缘。
可惜临行前一天,被匆匆从清州赶到淮州府衙的安大老爷拦住了。
后来安三少才知道,是他祖父给他请的幕僚,在背后告了他的黑状。
安大老爷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嫡长孙,初初为官就玩忽职守,让人弹劾?他绝不允许安三少为一个蓝颜知己,连官都不想做。
他们安家长房三代人,就只有安之君有这个运气和才华入仕,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没了官身!
安大老爷让人绑了安三少,自己亲自拎着鞭子狠抽了他一顿,还腆着老脸哀求岑二娘,求她离安三少远些。别再影响他,让他做出有毁前途的荒唐事儿。
当然,这个安三少并不知道。因为安大老爷跪在岑二娘面前,求岑二娘和安三少断绝往来时,他还苦命地趴在床上,任安竹和安松给他上药,痛得嗷嗷叫呢。
岑二娘本就想和安三少保持距离,她既然无心于他,也明知他心悦她,自然要快刀斩乱麻,效仿她对立柏做的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他,不给他留一丝念想。
于是,刚从失恋阴影走出来,还没幸福几天的安三少,很快就尝到了立柏的苦痛,被他家师妹拒绝后,心里的阴影面积。简直要覆盖整个心房。
他泪汪汪地目送他师妹离去后。本想偷溜出府衙,追随师妹的脚步走。
谁知他那不明真相的祖父、祖母、和父母,舍弃了在清州的家业。搬到淮州他的官府上,以便时时刻刻监视他。
他们知道他偷溜的本事大,还派人将他圈禁在府衙和私宅中,不让他随意外出。更不给他一丝接近岑二娘的机会。
他的祖父和父亲,还给他请来不少能干的幕僚和掌柜。一边教他处理政务,一边教他经商,压榨完他所有的精力和时间,让他忙得无暇他顾。
安三少不止一次地想告诉他的长辈。他喜欢上的岑二郎,其实是女子,他们真没必要这样对他!破坏他的幸福。
可他对岑二娘有诺在先。无数次话到了嘴边,都被他咽了回去。只憋着一股狠劲。疯狂地学习。
不过短短半年,就有了明显的进步。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成熟了不少。
安三少之所以如此拼命地提升自己。不仅因为家中长辈的威逼,还因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觉得他和岑二娘差得很远,若不长进些,以后去岑家提亲,都要叫他的师父打出门来,因为他配不上他心爱的师妹。
不说别的,他起码得比立柏强吧。
他家师妹和师父连立柏都瞧不上,怎么可能瞧得上眼下还不如立柏的他?
搁三年前,安三少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拼命上进,把自己的潜力一点一点地逼出来,生生将自己逼成政务和商务两手抓两手硬的强人。
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在淮州府获得了好名声的俏知府安三少,这天从他祖父手中,接过了一块古旧的雕花檀木――安家的梅花令。
这梅花令是安家嫡支长房经营了数代的结晶。据说有了它,不止可以调动遍布大景的、牌匾上有梅花印记的商铺、庄园和钱庄,还能驱使一支神神秘秘、堪比大内侍卫的暗探。
之前安三少也接触过一些长房暗地里的产业和势力,他知道他们长房积藏颇大。可他从没想过,这些产业和势力竟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按他祖父说的,就是大景的皇帝,都不一定有他们安家长房有钱。这现实吗?
要是安家真富可敌国,早就叫圣上抄家了。
“祖父,这梅花令所代表的财富和势力,真有你说得那么玄乎?”安三少第五次问安大老爷:“什么富可敌国,暗探堪比大内侍卫?是不是你又看了那些经不起推敲的闲扯话本子,编出来的故事?还梅花令,梅花盟?哈哈,真是搞笑!”
“咱们长房真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一直屈居在西南这小地界内?安家不就是在安坪镇发家的土富人家吗?怎么突然可能一夕间变得这么高大上?”
“你这故事编得太离谱,我真是没法相信你说的话。”安三少嗤之以鼻。
“哼!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安大老爷用眼角瞟安三少:“若不是看在这半年你大有长进,勉强能胜任我嫡长孙的角色,撑起我们长房的产业,我岂会和你说这些?”
“连你父亲都不知梅花令和梅花盟的存在!”安大老爷接着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实话与你说吧,我们嫡长房这一脉,本就不是安坪镇土生土长的安家人。若说出身,咱们也算是半个皇族中人。安家的先祖,是一百多年前景武帝嫡亲弟弟,护国亲王景佑的小儿子。”
安三少:“……!!??!!”他家祖父到底在鬼扯什么呀?!越说越没谱,这话连三岁小儿都不信!
“祖父,我还忙着去处理政务呢,没时间听你瞎扯。今日就到此为止。”安三少站起身,作势要走出密室,“神神秘秘拉我来密室,就和我说这个?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还有这什么梅花令,还你!又破又难看,送乞丐,人家都不要。”
正在回忆安家光荣历史的安大老爷:“……”
他对着安三少快步离去的背影冷哼,一手把玩着安三少丢回给他的梅花令,低声冷笑:“真真是榆木雕出来的井底之蛙!又呆又傻。给他说真话,他也不信。不知是真不信,还是不敢信?”
“之君呀,你逃不了多久的。”安大老爷将梅花令收入袖袋,悠然斟茶品尝:“唔,上好的莲山云雾,果然口感甚佳。”
“砖我已经抛出来了,希望能砸醒那个不争气、成天只想娶师弟的孽障。安家偌大的产业和势力,迟早都得落在他身上。迟不如早,早些把他栓到梅花盟里,他才不会闲得发慌,想男妻想得都要疯魔了。”
“那岑二少确实是人中龙凤,可惜是个男儿,不能为我们安家传宗接代。安家传承了百年,可不能断在之君这一代。无论如何,我都得治好他这疯病。”
空寂的密室里,只有岑大老爷一个人的声音,“幸好那岑二少是个识趣的,一直信守承诺,没有联系撩.拨之君。如此,便放岑家一条生路吧。”
安大老爷对着黑乎乎的房梁道:“暗五,可以让你的人撤回来了,我还不想动岑家。”
“是,主公。”一道融入阴影的身影飞快地闪了一下,便消失在密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