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听了六皇子讲话的村民,将这好消息四处奔走相告。他为了逼迫大夫尽快研制治疗疫症的药方,甚至不惜以身涉险,亲自染上疫症;还有,六皇子是多么的宅心仁厚,俊雅迷人;与冯大人一起救灾时,又是怎样的能力出众,力压群雄,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类为六皇子歌功颂德,替他造势的传言和消息,在靖翎先生和冯渊的一手推动下,很快便传遍整个西南,甚至还传去京城,传遍了大景。
引得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不管真心如何,全部腆着笑脸,在朝堂之上为六皇子美言几句。有些文臣极其所能地遣词造句,雕琢出一本溜须拍马的折子,来赞颂六皇子的功德品行。还有些保持中立或还在观望的官员,都投到了冯阁老门下,成了六皇子党。
冯阁老逮住机会,带头上了张请圣上加封六皇子为亲王以示嘉奖的折子。六皇子一系的官员,也紧随其后,纷纷递折子恳请圣上为六皇子加封。
而其他派系,诸如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一系的官员,则大呼不妥。他们给出的理由既充分又正当,有理有据。那些人在折子上说,且不说大景自前朝至今,都没出现过亲王爵。就算要封亲王,也不能越过六皇子的几位兄长,封到他头上吧。
再说,封了六皇子,其他皇子是不是也要封?
那些年幼还在宫里玩耍的皇子就不说了,太子、三皇子、五皇子个个都比六皇子早在朝堂行走至少两年。他们也曾立下功勋,做出过政绩。圣上若真要加封六皇子,便也要加封六皇子的三位兄长,否则百官便不服。
一时间,圣上案首上的折子满天飞,堆积成山。
圣上本来有意加封六皇子这个最聪慧、他最疼爱、也最像他的儿子,可被那些御史谏官们论打上的反对的折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亲王这爵位在大景立朝以来,受封的人不会超过十人。且个个必须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忠君为民的皇族中人。亲王爵只可世袭两代,两代后若无子嗣出人头地,皇帝便会收回亲王爵的封号。
大景的亲王。大多是凭借煊赫的军功论封的。手中也有不少精兵强将,还有大片的封地。亲王在自己的封地中,可独立成王,便是皇帝本人,也不能对亲王封地横加干涉。
这是开国皇帝立下的规矩。世代沿袭。据说大景第一任亲王,就是开国皇帝的亲弟弟。全靠他的支持,才有了大景。
然而,亲王爵在先皇统治时期,便已下令废除了。原因是先皇自己,就是从护国亲王变成皇帝的。他怕以后也有与他一般的人,把他的后人赶下皇位。
当今虽属意六皇子接他的班,但也不想过早放权给他,一是怕得之太易,会使六皇子没了上进心和敢拼敢闯的狠劲;二是怕树大招风。六皇子也不过才虚岁十六,还未出宫开府成家,背后的助力还是单薄了些,没法和太子、三皇子、五皇子的外戚相比,若加封六皇子为亲王,定会使他成为众矢之的,还未成长起来,便叫人摧毁;三是怕被儿子分权,架空了他的王权。
亲王凌驾于百官之上,在封地内自成王者。然而皇位只有一个。
哪个皇帝愿意在自己的领地里,看到独成一国的亲王封地呢?
当今怕六皇子当上亲王后,一步步蚕食他的势力,把他变成傀儡皇帝。最终取而代之。就像他父亲当年对他大伯做的那样。
当今虽有心在死后让六皇子承他的位,可他绝不允许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被人架空权力的太上皇。
以上,是当今驳回冯阁老为六皇子请封亲王折子的心路过程。
也是岑大郎安慰与亲王爵位失之交臂的六皇子的推测。
这天,六皇子照旧被放在浴桶里泡药浴,他身边只有岑大郎一个,其余服侍的人。都被他赶走。岑二娘也被岑大郎吩咐宁老七保护着,去外面给人看诊。
“清言!本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六皇子一想到这次自己差点儿把命赔上,还花了许多银两在灾民身上,甚至纡尊降贵,多日拖着病体安慰灾民,给他们发粮发药。
他凡事亲力亲为,筹谋多日,结果只捞着圣上一个口头嘉奖,和赏他一座王府的圣旨!
他已满十五周岁,按规矩该出宫开府了,王府是圣上和冯贤妃早就为他选好的。这次圣上将那座本就属于他的王府,当做奖励犒赏他,差点儿没把他气疯。
“那王府早两年母妃就亲自我选好了!本就是我的东西,父皇还好意思拿它赏我!此番我赔银无数,还险些丢了命,积极派人赈灾,重建灾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父皇他为何这般对我?他还把我当儿子么?他莫不是被我几个兄长和那些大臣哄得老糊涂了罢!”
六皇子气得拍溅起一堆水花,蒸腾的热气朦胧了他的表情。岑大郎还是隔着茵茵水汽,看清了他暴怒的狰狞面孔,也看穿了他狭隘自私的内心。
呵!果然还小。若是前世已登基的六皇子,绝不会问他这种愚蠢的问题。更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他这些“见不得人”的小人想法。
敷衍起这样的六皇子,岑大郎不要太得心应手。
“殿下,请慎言。”岑大郎舀起一瓢水,泼在六皇子的后背,听到他舒服地喟.叹一声,忍住把他按下水中淹死的冲.动,缓缓道:“圣上一心为您谋划,您不该怀疑他对您的拳拳爱护之心。若让人听了,传到圣上耳边,岂不是教他寒心!”
“在下想来,圣上之所以这般做,定有他的原因。不外乎如下……”岑大郎把自己对圣上的分析,向六皇子娓娓道来。
六皇子也是年轻气盛,一时急怒,这才忘了形。他在说出那番话后,就有些后悔了。还好岑大郎及时点醒他,“清言,多谢你点醒我。否则……方才我一时失言,那些话……”
“在下什么都没有听说过。”岑大郎识趣地回道:“方才您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哈哈!”六皇子的笑声,隔了几间屋子,在外面站岗的士兵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