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少看了又看面前的书,觉得除非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方能完成岑先生布置的功课。但他偏偏没有那项特技,这可如何是好?
“岑师弟,你可否回去跟先生说说,我这受伤了,身子还虚弱得很。啊!怎么浑身都疼?疼死了!”安之君龇牙咧嘴地叫苦装疼。
为了逼真,他狠狠按了一下腰侧的伤口,逼自己挤出两滴鳄鱼泪,可怜兮兮地对岑大郎道:“这些书,暂且就不用背了罢。往后等我养好伤,再慢慢熟记也不迟。”
安之君心想:少爷我这一身伤都是因岑家而受,相信等岑大少把他的“严重”伤势转告给岑先生后,他八成能躲脱这一劫。岑先生再怎么严厉苛刻,也不能虐待救过他们一家的病患吧。
“这个嘛……”岑大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暗忖:待会儿回家就到父亲面前揭穿安三这个狡诈的小人!让父亲再给他增加些功课。父亲可是最讨厌找借口逃避学习的人,安三往后定会被教训得很惨。呵呵,看他还敢装不!
思及此,岑大郎笑得很纯真,“等我回去帮三少你问问父亲罢。我会尽量为三少说话的。”
“多谢师弟。”安三少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对岑大郎道:“师弟不用这么客套,直接叫我师兄或者之君兄都行。咱们什么关系?”
“呵呵……”岑大郎默默咬牙:老子想宰了你,你还要我和称兄道弟?他极礼貌地笑:“不行,父亲若听见,定会责备我不知轻重,没有礼数。我还是称您为三少罢。”
呸!你这样的家伙,何德何能,在将军我面前还敢自封兄长?臭小子,脸比磨盘还大!比千层岩还厚!
岑大郎暗自腹谤了安三少几句,转瞬便一脸天真疑惑地问他:“对了,昨日我听安大老爷说魏县令在安家做客。怎么我一路进来,没听人说起他?方才我路过偏院,看到安大管事进去,本想叫住他打个招呼。结果被几个护卫大哥拦住。还差点儿被抓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祖父说是咱们安家的秘密。但师弟你也不是外人,为兄不怕告诉你……”
安三少才被岑大郎拿学问打了脸,他自诩英才,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完败。心中本就不甘,很想找机会在岑大郎面前显示下自己的厉害,把面子找回来。
这会儿听岑大郎说起魏仲,他想起昨晚祖父回来,把他叫到书房与他说的话:安家即将正式称霸安坪镇乃至清安县,这其中还需他出力。安三少的心中,那是万分骄傲自豪,便一脸得色地吹嘘起安家的计划来。把魏仲、珺雅先生和靖翎先生的来意,以及安大老爷的计划,都告诉了岑大郎。
这期间。岑大郎时不时惊呼几声,用一次比一次更加崇拜的目光看向安三少,令安三少自信心和虚荣心极度膨胀,不知不觉便说了许多。
安三少之所以不怕岑大郎知道这些,一是,安家很快便会采取行动,这些事儿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晓;二嘛,岑大郎一个小孩儿,基本上被岑二爷关在家里念书练武。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见人。再说岑大郎人虽小,但嘴巴很紧。就算把计划告诉他,他也不会外泄。
岑大郎听安三少吹嘘了快一个时辰,把安大老爷和安家的计划几乎听了个全。他对安家的“宏图伟业”不敢兴趣。只是对高冯两家为何看上安坪镇这个深山小镇,极是好奇。
仅凭山货和药材生意,还不足以打动高家和冯家。尤其是冯家,安坪镇与冯家相隔数千里,就算拿下它,这镇子上刁民横行。如安家这等土霸王一样的存在,定不会服从管教。冯家就算占领了镇子,也鞭长莫及,根本不利于管辖。
诚然,安坪镇每年春季药材、山货出产甚多,利润颇高,但就算全部垄断这些生意,一年最多也只能赚个十几万两银子。这些利润,与冯家在京中的铺面经营所得的盈利比起来,还差了些,更别说冯家手中,另有生钱进宝的生意。
他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开遍大景的祥福记钱庄,其实是当今的私产。待六皇子年满十六周岁出宫后,当年圣上便将祥福记暗中转交到他手上。所以,后来六皇子才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收兵买马,并拉拢世家权贵为他效力。
他还记得,当年六皇子说过,他满十二周岁后,冯家每月都能从祥福记拿走二十万两现银。这是因为当今欲栽培冯家,让冯家成为六皇子有力的助臂,才分了祥福记两成的利润给冯家。让冯家拿那些银两来打通人脉关系,为六皇子收买人心。
算算时间,六皇子已年满十三周岁,虚岁十四,他是九月的生辰,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冯家至少已从祥福记领走了三百万两银子。
有了这么一大笔银子,按理说,冯家不应该看上安坪镇这个偏僻的小镇才对。还有,高家何时转投了冯家门下?他们究竟为何挑中了安坪镇?莫非安坪镇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
岑大郎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记得前世冯家和安坪镇有没有关联,因为他的记忆是断片的,这一点儿那一点儿,根本串联不起来。
所以,这会儿他也猜不出冯家和高家来安坪镇的真正目的。但他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为了垄断什么山货药材生意这么简单。
岑大郎越想头越疼。他怕被人看出异常,强忍头痛,很快辞别安三少,叫上玉墨一起骑马回了岑宅。
因为头痛欲裂,他刚回到岑宅,还没来得及去正房找岑二爷告安三少的状,便晕倒在了内院东侧的小花园里,把玉墨吓了个半死。怕岑大郎出什么意外,玉墨急吼吼地背着他冲到后罩院找卜算子大师。
卜算子大师睡饱醒来,便看到玉墨背着他的大徒儿,跑来找他救命,好心情一下便去了大半。他让玉墨把岑大郎放下,先对他一番望切,又问了玉墨一些问题,发现岑大郎身子壮实得很,按理说应该不会无故晕倒。可他偏偏晕了。
卜算子大师也不知是何故,只提笔开了张凝神养身的方子,让玉墨出去外面药房抓药,回来熬给岑大郎喝。
玉墨不敢隐瞒岑大郎晕倒的事儿,他拿了方子,左思右想,决定只把这事儿告诉岑二娘。因为岑家如今真正的当家是她,还因岑二爷夫妇身子虚弱,受不得惊吓。
岑二娘听了玉墨的话,提起一颗心,急匆匆跑去小阁楼探望岑大郎。听大师说他晕得没头没脑,好像只是睡着了,心中才大安。
岑大郎这一晕,便昏睡了五六个时辰。他在梦中记起了一些前世的事儿。他梦到自己是如何死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