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四爷手底下所有的镖师,连同陆铭司和当地分局内的一众镖师,统共五十人,都随岑二爷、岑大郎和赵樾一道,备着昨日买好的东西和一千两银子,步行前去安府赔礼道歉。
安二老爷重面子,他们就做足诚意,让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给安家低头认错就是。
一路上,来往行人看到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赴往安家,都甚觉稀奇。有些好事的闲人和三姑六婆,都擦亮双眼、一脸八卦地跟在他们后面,往安府而去。
一边走,还不断有其他好奇的行人加入。大家缀在镖师后面,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讨论着,众说纷纭地猜测,弘威镖局到底为何这般行事。
众人猜得最多的是,陆总镖师这是带人上安家提亲呢。
谁不知道,陆总镖师距离上任媳妇过世,守着独子生活已有五六年了,他一直未再娶,也对镇上其他的媳妇、适龄娘子无意。最近这三年来,却常常往安家跑,对守寡在家的安二老爷的大女儿安大娘子大献殷勤。从去年年初起,更是常和安大娘子一起在镇上转悠。
因而,大家都猜是这两人好事将近。
安坪镇地方小,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能让镇上的闲人和妇人议论一整天。
如今弘威镖局全体出动,那些服饰、步调整齐一致的青壮年镖师,看上去威武霸气,他们都围在陆铭司、林四爷、岑家父子和赵樾身后,那些跟在后面看热闹的行人就猜:林四爷几个衣装品貌上佳、气势不俗,定是陆铭司请来,随他一起去安家提亲壮场面的、有头有脸的富家老爷和少爷。
有几个一知半解的热心人,昨日围观了安二老爷带人打上弘威镖局,结果反被镖局的镖师收拾了,与身上挂彩的安家护卫气呼呼、灰溜溜地回了安府。他们便说,是安二老爷与陆总镖师商量嫁娶事宜没谈拢。双方才大打出手,不欢而散。瞧安二老爷那样儿,很可能是陆总镖师弄大了安大娘子的肚子,所以才惹怒了他。
不过。弘威镖局和陆总镖师真是好样的,胆儿未免太肥,敢和安家对着干!
最爱听这种香、艳八卦的安坪镇居民,都对此信以为真。不一会儿,他们都开始猜测:安大娘子已怀孕几月?怀的是儿是女?再过几天就要嫁到陆家?
与那些路人隔得较近、走在林四爷等人最后的分局的几个镖师。听了那些闲人的推测,纷纷捂肚子、按嘴巴地憋笑:这些人想象太丰富!他们头儿真可怜!花了三年才将谨守女戒女训的安大娘子,骗到外面和他一起逛街。偶尔能拉个小手,就开心不已了。这会儿,却要替岑大郎和赵樾背黑锅,成了搞大安大娘子肚子却不想负责,还与安家干架的负心人。
不一会儿,不是很宽阔的大街上,便堆挤了一百多号人。众人离安府大门,也越来越近。
安家门房远远看见乌压压一群人逼近。以为是有人要上门闹事,火烧屁股一般将大门阖上关紧,飞奔进去,向主人家禀告了。
此时,安二老爷夫妻正和周大老爷夫妻,及周远达的妻子安三娘,在花厅内说话。话题中心,自然是打了周远达的岑大郎和赵樾。
昨日,周大老爷夫妇和安三娘收到消息,带着几个仆役。驾着马车赶来安府时,天色已晚。
他们一到安府,见过安二老爷,匆匆用了晚膳。然后从安二老爷和安大管事口中,得知了周远达被打的大致经过后,便一直守在周远达床前,骂骂咧咧又悲悲戚戚地照看了他半夜,才去休息。
今日一大早,周家夫妇和安三娘便起来。去看周远达。发现他仍然昏迷不醒,他们心里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他们三个与安二老爷夫妇和安大娘子一块儿用了早膳,目送安大娘子随安大管事出门,去安家房牙所盘账后,几人坐在花厅内喝茶叙话。
周大老爷夫妻坚称,一会儿等那两个胆大包天的畜生来了,就让人把他们大卸八块。
安三娘子也是如此作想。她和婆婆魏氏难得统一意见,一致对外。婆媳俩手挽手,亲密地坐在一处,义愤填膺地骂着岑大郎和赵樾两个。顺便数落了一下岑家和赵家祖宗八代。说是一会儿见着人了,一定要把他们活活打死,为爱子(爱郎)报仇!
安二老太太杨氏出身清贵的世家,娘家是清州书香门第杨家,杨家世代驻扎在清州府,族内有几个有出息的子弟在朝为官。杨家在西南一带,颇有名望。只是她是庶女,亲母生下她,便撒手人寰。
杨氏从小被嫡母抱养在身边,因她长得花容月貌,为了不让她压住杨家嫡女的风头,嫡母便灌输了她一肚子的女戒女训,将她养得死板怯弱。
杨氏最重女子规矩,她哪怕成家生子了,也鲜少见外男。平时没有主见,什么都听从安二老爷的,很得安二老爷喜欢。她见小女儿和婆婆一起破口大骂,心中很是不喜,柔柔弱弱地瞪了安三娘子一眼:“三娘,且留些口德!女儿家还是柔顺些好……”
安三娘不悦地大声道:“娘,你说什么呢!是那两个畜生该骂!瞧他们把我的周郎揍成什么样了?至今都还未清醒!这次我定要叫人剥了他们的皮!柔顺?柔顺顶个屁用!你爱柔顺是你的事儿,别来管我!”
安二老爷正在劝周大老爷,待会儿不要在安家内大动干戈。等离了安府,到外面随他闹。他昨日可是答应过林四爷,安家不插手此事的。
若周大老爷在安府内将人揍了,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外人都要说他言而无信,说话还不如放、屁了。
周大老爷闻言大怒,指责安二老爷没有亲戚情分,自家女婿被人打成那样,他都不为周远达出头!说安二老爷白生在安家,胆子比针眼儿还小!
安二老爷正怒着,就听女儿斥责他爱妻,顿时拍桌而起:“安三娘你个小孽障!谁给你的胆儿,竟敢对你母亲无礼?!我娶了她二三十年,都舍不得对她大声一句。快向你母亲道歉!”
安三娘梗着脖子:“我不!本就是娘不对!那些人那般猖狂,公然殴打周郎……”